花旺qiáng说,他早几年在渔船上打鱼的时候,就遇到过饮水乡的一个村民,两人聊天时,就谈到自己祖籍哪里,问到有哪些在世的亲人,双方一打听竟然还是一个祖籍地出来的,那人就告诉他,江城来的造船师傅花留根,在饮水乡很多人都知道的,由此他也知道了他兄长花留根住在万户村。但他一直都觉得无颜面对兄长,说是曾偷偷地回来过,丢了一个他讨米得来的西洋人用过的高脚酒杯在花留根的屋檐下,还在下面压了一张条,写的是托兄长给他买一块宅基地,有朝一日他要落叶归根,买地的钱请兄长代为垫付。花家两兄弟听得是一头雾水,这个与他们父亲同父异母的花旺qiáng,何时回来过,又是何时托他们的父亲给他买块地过,两兄弟觉得他的这些话简直称得上是天方夜谭。
花家两兄弟面面相觑,听着花旺qiáng滔滔不绝地翻着他的历史和过往,不知他到底想要表达什么,就耐着xing子听着。
吃完了饭,林德青收拾了一桌子的空盘空碗,到厨房和张蕙兰打扫着他们这一家老小横扫饭桌后剩下的残局去了。
终于,花旺qiáng说到重点上来了,就问:“我大哥临终前,有没有jiāo代你们,给我留的房子地基在哪里呀?”
花家两兄弟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在他们的记忆里,他们的老父极少提及这个花旺qiáng,临终前倒是提到过,是有些担心他,说不不知他是死是活,也从不曾提过要为他置一份家业呀。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花旺qiáng见花家两兄弟对他的话不可置否,就继续说:“我父亲临死前,他可是亲口承诺要照顾我直到我娶妻生子的呀,这些年我在外面吃了那多苦,他也没来照顾我,总要给我留点后路什么的吧,我现在也是走投无路了,才来找你们的。我那乌篷船早就坏了,现在也只有一个小划子船,盖了一个茅糙顶棚,搭在上面,一下雨就往船里漏水,我和你仁美婶子还可以在外面飘几年,可我只有你绍货兄弟一根独苗了,他几年前上岸,取了亲,一直住媳妇娘家,别人都说他是倒cha门。我听不得这话,但也不能让他跟着我到处飘吧,现在两孙子也长大了,也要读书的吧,他们得有个安生立命的地儿吧!”
花旺qiáng自说自话,花家兄弟就听他在那里说,最后倒是他儿子听得不耐烦了,就冲到花家兄弟面前吼出了一句话:“我老头就是要你们腾块地儿让我们住下!”
花长开听得瞠目结舌,倒是又开,看着绍货个子不高,尖嘴猴腮,看年纪也不过大自己一两岁,却是一脸蛮横之气,一听他说那话,心里极不舒服,推了他一把说:“真是稀奇,就算是有亲戚关系,也只能说相互帮忙,渡过难关,天底下也不存在随便叫人腾地的事儿,你以为人人都可以坐享其成,那你就等天上掉馅饼,接着去吧。”
花又开说话嗓门大,底气足,花旺qiáng一眼就看出,花家老二脾气可不好惹,他怕自己儿子吃眼前亏,就连忙出来阻拦,说:“不是那个意思,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问问,万一我大哥跟我留了一些什么呢?既然没有,也就算了,我是打算回花家村老台子找块台子做间房子的,但我这儿媳不答应,说村里连个像样的路也没有,出门买个菜都不方便,我总不能让他们跟着我在船上讨生活,哪能让他们这样子走我的老路呢?要是能在万户村买个地基,他们能住在这里安家,挨你们近一些,相互也有个帮衬,我在外面也放心。”
花长开听了这话,就领着他走到大门口,说:“您看,我这屋旁边有一块和我一般大的台子,是老丁家的祖籍地,他两个儿子都搬到县城里去了,老丁前年也去世了,他们儿子们去年回来拆了祖屋,就一直那么丢着,也不晓得是不是要卖的,我帮您打听一下,要是他们出手卖,您就准备钱,您看行不行?”
花旺qiáng就不好再说别的什么条件了,就说“好,好,大侄子你一定要帮我问问,过几天,我再来”,又接着说:“我的蓬子船就歇在张家村台子后面的那条大河里,靠近一片树林子拐弯的地方,你也可以来找我。”说着就领着一家人走了。
接下来,花长开托人打听老丁的儿子有没有卖地的意思。说来也巧,没几天老丁家的大儿子回了一趟万户村,就说要把祖屋的地卖了,他和花长开是小时候玩得要好的哥们,后来G市的一个地区铜矿厂招工,把他招去了,当时花长开也报了名的,但被生产队里临时刷下来了,说是他们家老的老小的小,他要是走了家里没有劳动力挣工分,他们全家会拖生产队的后腿,到时候分不到粮食得全家饿死,除非花长开把一家老小都带走,所以那是存心让他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