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里十分的茫然,有时候什么也不想去想,就让心里空空的,傻傻的靠在大门边上发一会儿愣,有时候感觉愁绪万千,不知明天何去何从,在屋里翻箱倒柜整理柜子里的衣物,用以排解愁苦。
还有的时候,她也想出去找以前初中玩的较好的同学聊聊天,但蓦然发现毕业后大家都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已然各赴前程、各奔东西了,就连她的死党方子,也不来她家找她玩了,暑假里大妮去过方子家一次,方子妈妈很不热qíng对大妮说了一句:“方子去县城她表姐家去了,她表姐在县里师范学校教书,让方子先熟悉环境去了,这个暑假都不会在家,你就不用再来找她了。”大妮悻悻地回了自己家,就再也没去找过方子了。
大妮也想去找许智慧聊聊天,但一想到去年三十除夕夜,许智慧的爸爸守在大妮家的大门口坐等躲债夜归的花长开,守了大半夜,硬是把花长开守到了。
林德青一家老小,除夕夜过的是胆战心惊,花大妮亲眼目睹许家爸爸bī着自己的父亲花长开到厨房,两人在厨房搬了凳子面对面,一起坐下吸烟,聊了很久,无非是要花长开还钱,花长开一时间拿不出钱来,许智慧的爸爸就说了几句狠话,还说:“年三十了,虽然我们有这层老表关系,但钱借给你的时间太长了,你总是今天推明天,这月推下月,这都好长时间了,你要不还上,明年这个时候我再来!”说完就推门出去,打了手电筒走了。
大妮一想到这事,就不想再去找许智慧了,本来她和许智慧也是小学到初中的同学,平时的关系还是蛮好的,自从爸爸花长开借了许智慧爸爸的钱,一直没还上,大妮就感觉自己在许智慧面前抬不起头来,就好像是自己欠了许智慧什么一样,心里多了一道隔阂,她不知道许智慧心里是怎么想的,但许智慧爸爸年三十来bī债的qíng景在大妮的脑海挥之不去,她真希望爸爸能早点把钱还给人家,不至于让自己在同学许智慧面前如此尴尬。
但大多数时间,爸爸回来只待几天就又出远门去了,他的东奔西走在林德青看来更像是东躲西藏,所以许家爸爸总是在过年的的节骨眼上,出现在花大妮家门口守株待兔,就等花长开回来,向他讨还债务。
童年的时光里,生活虽然过得有些清苦,可是孩子们对吃喝拉撒似乎并没有太多不好的记忆,也并未觉得自家的餐桌和别人家的相比,有什么大不同,小时候的餐桌上,除了园田里的各种蔬菜,还有就是腌菜铺子里买来的咸辣萝卜,腌制榨菜,苏脆兰花豆,椒盐花生米等等,还有卤菜店里买来的卤海带,卤千张,卤面筋什么的,还有就是爸爸在家时餐桌上多了各种鱼ròu荤菜,还有他自制的神仙汤,面疙瘩,芋头饭之类的。
待到过年了,家家户户会熬麦芽糖,打豆腐,贴豆皮,还有将近年关时,油发麻花,沙炒炒米,打年糕,做糍粑,等等,诸如此类。
过年对孩子们来说是一件多么值得期盼的事儿,他们可以吃到平时好多都吃不到的东西,还可以得到全身上下全新的衣服裤子鞋子,对花大妮他们姐弟六人来讲,这进入腊月以后,居然还可以少挨妈妈的训了,因为妈妈常说“腊时腊月,不能瞎说”,过年时都是净捡好听的吉祥话说,林德青也尽量不责骂孩子们也不许孩子们说不吉利的话。
大年初一早上,孩子们给自家长辈拜年,走亲访友,多少都会得到一些压岁钱,他们可吃尽各种美食,还可以看尽舞龙灯,玩狮子、划彩船等等各种过年的浮华喧闹,孩子们是喜欢热闹的,也因此是喜欢过年的。
但年三十上门讨债,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和碰到的事,讨债人会被人骂缺德,被讨债的人也会被人嘲笑罪有应得。可是大人们之间的事,有时候完全没有顾及到孩子们的世界,那些成了孩子们记忆中的硬伤。
花母林德青忙碌了一整个腊月,为的是让孩子们在过年的日子里,不欠别人家小孩吃的穿的玩的,她一个人熬糖到大半夜不睡,一个人借了石磨碾米磨豆、点石膏打豆腐,一个人添柴刷锅贴豆皮,一个人蒸糯米打糍粑……
她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让孩子们过一个丰衣足食的年,如果说,关于童年的往事,其他的似乎都随时间的推移慢慢退去了颜色和影像,在孩子们的记忆里已慢慢变得模糊不清,但关于过年的记忆,孩子们是印象深刻的,对花大妮来讲,每一个年似乎都过得难以让人忘怀,却又让人胆战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