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去了,花家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忙了一个星期左右,还是很体面的办了爷爷的丧事,那期间,花大妮二妮三妮的妈妈和花思娣的妈妈,都怀着身孕,挨着大约到农历十月左右生,花家爷爷到死也没见着大孙子。
☆、寿终正寝,留根离世
离端午还差几天,花家祖父花留根,实在没有等到艾糙挂屋,粽叶飘香,连一年一度的划龙舟看热闹也没赶上,在那个炎热的初夏的早晨安然的闭上眼睛离去了,花长开一直到记得那天的天气真的异常闷热。
农村老人若是寿终正寝,家里的人一般也不是那么悲伤,乡亲们也会把安排了老人的后事看作是白喜事,花家老爷子是早已过古稀之年,他的儿女们还算孝顺,也均已嫁娶并为花家开枝散叶,要说遗憾,就是没看到放牛娃落地吧。
人生最大的悲哀莫过于幼年丧母,少年丧父,中年丧妻,老来丧子了。
花留根是少年丧母,父亲后来又娶了个继母,给他生了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小花留根十好几岁,后来没过几年,继母又过世。花留根正当风华正茂之时,父亲也撒手人寰,留了这同父异母的兄弟与他作伴,当年在花家村老台子上,没了双亲的两兄弟,日子十分难过,所以,花留根才逃了出来,辗转到江城,学手艺进船厂,把小兄弟托付给了花家他父亲一辈的一个老叔老婶家里,但凡在江城弄得一点财物或稀物,也会想千方百计送回花家村老台子老婶家里,也不忘说一些感恩的话,托付他们照看这个与他有一半血缘关系的兄弟。直到她与王中秋结婚,才将这兄弟接到江城与他同住,但这兄弟与花留根并无多深感qíng,与王中秋花留根夫妇一起住了小半年,都说长嫂如母,王中秋待他也还算有qíng义,但他从小没了爹娘,xing格颇倔qiáng,一天,趁花留根夫妇去一老客户家凑份子喝喜酒的空儿,偷了花留根船厂的一艘新造的乌篷船,搬了两只榆木船桨,央了一众人帮他扛到江边,船一下水,他架了船一溜烟跑了,众人哪晓得他是要跑路的,等他架了船,使劲摇着船桨顺流而下,站在岸上的众人是想拦也拦不住了。
这花留根的混账兄弟有个霸气的名字,叫花旺qiáng,名字是他母亲也就是花留根的继母,给他取的。临走前花旺qiáng给船厂一个跟了王中秋父亲多年的老造船师傅留了一句话:待他花旺qiáng有朝一日发达了,定将乌篷船装满金银财宝,来谢他花留根几年的给养之恩。但从此一去杳无音信。花留根在弥留之际,倒是提过他这个兄弟,但花长开是花留根逃到万户村之后的几年里才得有的一个儿子,父亲家里以前的事他哪里晓得,就更不晓得花家还有这样一个人物,估计只有秀姑姑知道一点点了。
要说花留根祖上也算是积了德的,让他老来得子,好事成双,也算寿终正寝。于是按风俗,花长开自然是热热闹闹办完了花家老爷子的丧事,送到花家村老台子的坟园里,将老父下葬后,花家两兄弟又在老爷子的新坟头上多添了几锹土,又折转回到万户村来,送走了一帮子前来吊唁的亲戚朋友,归还了隔壁左右借来的摆酒席用的桌子凳子,花长开又在自家堂屋里摆了两桌,答谢了前来帮忙的族人和邻居好友,花家才慢慢地恢复往日的平静。万户村是个外来人口居多的杂姓村,后来发展成乡中心以后,也没多少闲置的土地,更没有自留的坟地,都说叶落归根,一般老人在自己行将老了去了之际都会jiāo代儿女们寻根到自己原来的村落安排下葬,实在寻不回去的就只好埋在离村子较远的据说当年日本军杀过人的乱葬岗上,还有的就埋在土改后各家各户分得的种麦子棉花的自家的旱地里了,直到后来实行火葬,坟头占的地就相对少些了,但万户村几十年来还是一直这样各自安葬家里去世的亲人。
花家老爷子过世出殡那天,裹脚老太王中秋倒没怎么悲伤,倒是秀姑姑哭了一场又一场,但多半是哭自己儿女众多、如何如何生活不易,没常回来看老人家,老人家还没等到多享几天儿女的清福就走了之类的。老太太反过来劝说女儿不要哭了,拉着秀姑姑的手说道:“你看你家老头子哪里划不来了,这么大的排场把他安排出去了,他这一生也足够了,两个儿子也没丢他的人,你就不要再哭了,等我死的时候,要有这热闹就好了,可惜我也看不到了。”说着说着自个儿又从腰里拽了手巾抹了一把眼眶里的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