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城池_作者:花非果(8)

2017-11-28 花非果

  ☆、悲qíng回忆,爷孙默契

  说实话,花家奶奶秘制的神秘药粉,经常是裹了红砂糖给妮子们吃的,她还说这东西也不能多吃,一般是她说什么时候给的吃才可以吃,孩子们若想要这当零食吃,那花家奶奶王中秋绝对是不会给的。

  对于那裹了红砂糖的黑呼呼的东西,妮子们倒还没那么排斥,吃了倒也没出什么问题,但对于动刀子的事,那是心有余悸,能躲则躲,但多多少少都挨过几刀吧。大妮手上的刀口,恐怕是最多的 ,但她也的确看见了村里村外不少人,专门带了孩子上门求花家奶奶给他们家孩子动刀子,再求两包黑粉末药回去。大妮看这种qíng景还是比较多的,有时来的人除了给奶奶一些零钱角票子,有的会带几个桃子,或是几把香瓜子儿,还有赶早来的带两根油条儿,送给花家奶奶,花家奶奶从不争多少但也从不拒绝来意。通常大妮都会在奶奶身边帮忙搬凳子,端着那装刀子和镊子的小木匣子,胳膊上还挂着一根根碎布条,奶奶像个手术大夫,大妮俨然像个助理或是护士,等来人抱着嚎啕大哭的小孩,千恩万谢走了以后,奶奶常会把那油条儿掰成两半,分一半给大妮,另一半拿去屋里放着,或者给大妮一个桃子几颗瓜子,并叮嘱,千万别给分别人家的小孩吃,要么自己一个人吃,要么分给二妮三妮吃,通常qíng况下,一个桃子是分不匀的,二妮三妮一人尝了一口不过瘾,就会跑去找奶奶要,奶奶就说今天没有了,明天来,谁明天给她和爷爷端茶送饭吃,她就给谁一个,于是二妮三妮就会抢着要去给奶奶端茶送饭,但又不能同时去两个,直到想出了用石头剪刀布来决定,谁赢了谁送饭,得了桃子后,又你一口我一口过起嘴瘾来,直到下次再送饭时,奶奶说桃子一天夜里全给老鼠偷走了,再也没了,妮子们就不再积极了,又重新开始在墙上划竖条条,轮班送饭了。

  花家祖父去世的时候,端午不到,天气已经很热了。

  老爷子活着的时候,与孩子们相处并不多,平时也没给几个妮子好脸色看,整天拄着一根用他那造船手艺自制的拐杖,咳咳喘喘,三妮、思娣,对花家爷爷没什么印象,毕竟他和孩子们没什么jiāo流,加上年老体衰,面部表qíng多半严厉吓人,一咳起来惊天动地,满地吐痰,孩子们也不大靠近他。

  二妮对爷爷的记忆,就是花留根拿了支竹篙,坐在花思娣家的大门前,一片打着瞌睡,一边照看着门前花思娣家晒的谷子,偶尔一声“吼——起——”,挥舞着竹篙子驱赶前来啄食谷粒的麻雀和jī群,而每每这个时候,二妮晒谷子的场子上追着麻雀和小jī转圈圈,麻雀吓大了胆,也和二妮兜圈圈圈,扑一扑翅膀飞起又落下,jī群就更大胆了,根本就不把二妮放在眼里,二妮从左边追过来,它们就跑到右边啄谷粒,二妮前面扑过来,它们就一哄而散又串到而你背后继续啄食谷粒,二妮总也抓不到它们,却常常玩的忘乎所以,结果爷爷挥舞的竹篙子有时候就正好落在儿你的脚边,还顺带了一声呵斥:一边玩去,谷子都被你踢的到处都是!因此,二妮一直认为爷爷是拿竹篙在驱赶她,而不是那些可爱的小jī和麻雀们。二妮,不喜欢爷爷。

  倒是大妮,是家里孙辈中的老大,从小倒还不怎么惧他,他也常拖着老病的身体,拄着拐杖,牵着大妮,在冬天的中午,吃过午饭,蹲在万家村巷子口的电影院门前,倚门槛一屁股坐下。叫了大妮过来,连喘带吼地说:“妮子,去,给爷爷找找看看,地上有没有没抽完的烟头,电影院来的人多,烟头也多,你眼尖,给爷爷找找,要没抽完的,烟嘴儿长一点的。”于是大妮满地找啊找啊,直到小手捏了一大把大大小小长短不一的烟头,递给爷爷,爷爷就高兴的接过来,兜在衣服上分了分,长的留下,短的放屁股边上电影院的门槛上,再短一点的,一只手捻起来拆开,将烟丝一点点磕将出来,如此捻开拆解多个烟头,再从衣兜里掏出花家奶奶包疳疾药剩下的小方纸片儿,将那聚集的烟丝一点点卷起来,包好,再沾点口水一舔,封了口,一根全新的烟就出炉了,老爷子又哆哆嗦嗦的从衣服口袋里摸出火柴,划上一根,点燃那烟头,在嘴里吧嗒吧嗒的抽将起来,还时不时用那老朽了的枯树枝一样的手,弹一弹掉在衣服上的烟灰,抽了一会儿,就用那已被烟熏得huáng黑浑浊的手指头就着地面灭了烟头,将剩下的大大小小小的烟头一把塞进口袋,起身拄着拐杖,领着大妮又上街口去转悠,走到卖甘蔗的地方,摸了摸裤子口袋,又摸了摸上衣口袋,什么也没摸出来,于是弯了腰寻了一根卖甘蔗的砍下来丢在地上的甘蔗颠儿,撕扯着包裹着的叶子,一看,还有小半截儿,顺着膝盖一掰,掰下来的那一小截放到嘴里咬了一下下,撕咬一块甘蔗皮尝了尝,有点甜味,于是唤来大妮,递给大妮,大妮吃的津津有味,偶尔会说:“爷爷,爷爷,这甘蔗不太甜。”在大妮的记忆里,她和爷爷之间的默契,就在于他给爷爷捡尽了电影院门口的小半截烟头儿,爷爷给他寻尽了街头有点甜味甘蔗颠儿,童年的关于爷爷的记忆,开始于三四岁模样,一直持续到大妮五岁,进了妈妈娘家村子一个私人办的幼儿园。此后,对大妮来讲,就剩下去爷爷的小黑屋子给爷爷送饭听到他剧烈咳嗽的的记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