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中的九哥一直都是这般风流不羁,俊彦无双。眠花宿柳,出入青楼楚馆,郭九公子若哪天翻动衣袂时,袖底不曾带出一抹胭脂女儿香,那反倒让会人意外费解。
这样一个人说出这样一番话。
那个被他小心翼翼隐于身后,捧在心尖的女子到底该是何等样的美丽内秀,怎么就掳获了她九哥这颗遍走花丛的心?
“所以,阿瑶,九哥不yù让你进宫。”九哥上前两步,弯腰在舒窈身前,将通关文牒重新放回她手中。
“伴君如伴虎。那是天下最不得自在的地方。也是让你最觉束缚的地方。何苦为了一抹终果不定的少年qíng谊去冒一次赔上你后半生的风险?”
“那不值得,阿瑶。听九哥一句劝,离了大宋,不入汴京。到南方大理,你会是毫无负累的无名女子。坐拥财富,享人间最平凡的烟火,过世人最艳羡的生活。”
朝局多诡,帝后两党阵营已显。
他若不能趁着现在劝下舒窈,一旦舒窈入京入宫,他便只有鞭长莫及,望之兴叹的份儿。在那对让他讨厌的至尊母子之间,一个女孩儿力量总是太单薄。迟早有一天,他疼宠在手的妹妹会成为他们母子斗争的牺牲。
郭审看着舒窈的目光太过殷切,潜藏在他眼底的担忧如织如绵,让舒窈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
舒窈抿抿唇,深深地看了眼郭审,终于还是抬起手臂,将通关文牒收入自己袖囊中。
“九哥。”
她站起身,下颌微扬,乌亮若墨晶的瞳里闪出淡淡光华。在郭审面前,她肩背笔直,婷婷而立,素来细柔糯甜的声音郑重而庄严,“给我三日。三日之后,阿瑶自会给九哥一个让你信服的答案。”
作者有话要说: 小皇帝,快出来,你家小媳妇儿要被你家大舅子祸祸跑了!你要当单身狗了(这什么鬼?)
九哥还是厉害啊,三两句话,句句戳中心中软肋。不去当个谈判家,真是可惜聊了。PS,阿瑶会被祸祸去大理吗?
请听下回分解。
☆、金风玉露一相逢(上)(修改版)
五月下旬,寿安宫微风送慡,廊庭袭袭飘散蔷薇香。
一身简丽宫装的太后素容淡雅地站在芍药丛前。粉huáng惹怜的花瓣被她抚在纤长指尖,她正皙手握执了银剪,漫不经心修理着眼前的枝蔓。
尚礼女官姚映敛眉垂首,立在她身后,声音徐缓宁柔地禀报道:“娘娘,去常州察查之人已回京复命。”
刘太后动作未改,声音淡淡地问:“都查到了什么?”
姚映趋步上前,一面用手中托盘承接了太后剪除的花枝,一面谨慎斟酌地答道:“回太后娘娘的话,来人复命有言:常州城内,不论是其太守纪广之,还是其通判郭允恭,均无心腹幕僚留居府衙。所谓门客之流也多为临时召集之人。平日闲暇,常州二公喜与衙内门客坐而论道。说起议政谋策,却多是自身居中拿计,鲜少问于旁人。”
刘太后眉梢轻扬,目光明灭地望向手中的芍药枝蔓。这枝蔓柔软嫩绿,就像是刚刚抽芽的柳枝,捏在指间,脆弱细瘦,不堪一折。
可是,它有刺。那微不起眼的小物尖锐锋利,能将她指腹轻易刺破,一针见血。
“数日调查,就给朕这样一个结果?”
刘太后侧身转眸,声音微冷地望向姚映,“难道是要告诉朕,朕所提拔的官员无能刚愎。放着门客幕僚不用,却偏偏喜好自作主张?”
姚映屏息低头,心中惶惶地补充道:“太后娘娘息怒,此次暗查之人在常州坊间所得消息与此并无相符。坊间的百姓们在提起自州君长时,多誉其为官持正,抚民有方。只有了了几个迂腐文人说到常州通判,会讥他昏聩老迈,难堪其用。已糊涂到了听信闺中女儿绣楼痴言的地步。”
刘太后听罢哂笑一声,不冷不热重复道:“闺中女儿,绣楼痴言?他们这群人,是想将这些说于谁听?”
姚映脸色骤白,后知后觉恍悟到此言失察,莫不是在含沙she影,讽刺太后妇人当国?
好一群胆大包天之徒!
“太后娘娘。”
姚映抿抿唇,将声音放柔放软,温缓地宽慰道,“娘娘自秉国玺以来,礼贤下士,为政公允。豪杰作为不让须眉男儿,早已是有目共睹,人尽皆知之事。你在万民心中,地位威严崇高。岂是区区几个跳梁小丑,靠着三寸不烂就能轻易毁谤消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