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席面上的不止有舒窈兄妹,还有跟着一道迎进厅堂的赵祯及他的扈从。
军巡铺的军士下来后,先对赵祯复命。自然而然,踏雪也被人恭恭敬敬捧给了赵祯。
赵祯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接过踏雪后,并没有将小狸奴立刻还给舒窈,而是弯起眉目,上手轻轻胡噜了两把踏雪的皮毛。
踏雪这小姑奶奶,一番惊吓,此刻咋被爱抚,舒服得一塌糊涂。它在赵祯怀里老实无比地蹭了蹭他衣料,晃晃脑袋,找个了舒服姿势,就躺在赵祯臂弯里,打呼睡觉了。
郭审见此鼻子差点儿被气歪,眼瞪着踏雪对舒窈恨声讲:“物似主人型,踏雪这小没良心的,跟你一样。”
舒窈连忙扯他衣袖:“九哥慎言,你知道这小郎君是谁吗”
郭审露出一个不甚谦恭的笑,在舒窈脑袋边儿用只有二人听到的音量说:“不就是太子吗九哥又没犯律,难道他还能因我说句话拘押我不成”
是不能拘押你,可也没让你像现在这样,明知眼前人尊贵还明晃晃表示出不买账
那可不是清高,那是傻帽儿
舒窈盯向郭审,头疼又无奈:他是个太学生,按说并未见过太子真颜。凭借三两句对话便判定太子身份,也是识人能力非凡。可是她九哥这心xing,将来难道当真要与他同窗一样考功名,进官场他哪里是那块料儿啊
郭审被她盯得后背发毛,长眉挑起:“看什么你这小友帮了你这么大忙,丫头,你都还没说要怎么谢谢人家”
哟,他是着急让舒窈跟赵祯划清界限,两不相欠
舒窈露出两颗小白牙,浅浅得笑了笑。还没等她答话,郭审已经接茬继续说:“我看,不如这顿你请。别哭穷,丫头,九哥知道你今年节庆荷包没少得。”
舒窈瞬间愣怔。再看赵祯,他竟然小心翼翼把踏雪放在桌上,饶有兴致地望了过来,还眨着眼睛一本正经讲:“上次你说樊楼的chūn野菜汤美味不如,这次尝尝”
尝什么呀尝敢qíng你要的谢礼就是吃啊还真不客气,一点推辞都没有,这么三两句就被她九哥带沟里去了
作为一国太子,在她跟前居然一点防备没有这么明晃晃提起她上回跟他聊天时的事,还这么大喇喇点名要这菜。他是故意的故意的还是故意的
…
☆、波云翻涌朝中事
;一只细白稚嫩的手握着支细管láng毫,饱舔浓墨后,láng毫在洒金雪笺上一笔一划落下:“周家哥哥,斩,斩”。
字迹初成,手的主人长舒口气,像头小狐狸般眯起眼睛,捉着写好的纸挥在手中,冲面前人乐道:“周哥哥,看孤写得如何”
周怀政趋步上前,看到那方纸后,眉目安然不动地诚恳道:“殿下的字与上元节前相比工整许多。”
“真的吗”赵祯乐上眉梢,扯着“佳作”边端详边纳闷,“孤也觉得这字比从前好多了。但是为什么看着还不如那丫头写的好看”
周怀政听罢微动了动嘴角,压住唇边笑意说:“殿下的字架构工整,郭家娘子的字笔画流畅。两者各有千秋,殿下不必苛责。”
“可孤这次想赢她一回。”赵祯修眉蹙起,苦恼地盯了会儿砚台,“明明她比孤年幼,为什么却比孤知道的更多连字都比孤的好。”
周怀政垂眸默然,眼观鼻鼻观心,做好听被伤自尊小男子汉发牢骚的准备。却不料赵祯戛然住口,紧紧抿起唇线,一言不发坐回到桌案,腰背挺直铺纸运笔,开始全神贯注继续练字了。
啧啧,看来这孩子还真因那天在樊楼的事受了刺激,眼下心里正憋气,自个儿跟自个儿较劲呢。
说起那日樊楼前遭遇郭家兄妹,周怀政也着实意外了下。他心里很疑虑:不迟不早,在太子奉命巡视宣德楼回程时,恰恰就碰上狸猫上欢门这种热闹事。难道只是巧合
作为能得天子托付来照料太子的内侍,周怀政自然不会轻易表露出自己盘算。樊楼宴席间,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郭家兄妹与太子的互动。直到确定太子与郭家小娘子的jiāo流尽是小儿稚童之言,他才暂且按捺了戒备心思,开始认真听太子与郭家小娘子的对话。
这一听不得不承认,太子之所以乐意与郭家丫头聊天,是有他自己道理的。太子天潢贵胄,鲜有玩伴。这个丫头,别看她长得粉嫩嫩,ròu嘟嘟,下巴还生着婴儿肥,怎么瞧都是一副喜庆模样,不像是个伶俐讨喜的人儿。可以他观人阅历,这姑娘言辞谈吐大异于同龄人,假以时日,必可出落成一朵玲珑剔透的解语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