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哪怕是为以后计,您也应该先去讨好一番,走走门路吧。
青桃话落就深垂下头,不敢再看舒窈的眼睛。
舒窈极浅极低地笑了一声,再开口时,声音就仿若冷冽冽的清水滑过圆溜溜的鹅卵石,灌入耳中让人只觉凉慡之意直沁心肺。
“宫中贵人往来,王七娘子一个闺阁女郎,怎好在掖庭中安然养病?等不了多久,王家就该上书太后,央其允许王韵归家静养。”
不管是不是巧合,王七娘子,恐怕都是无缘皇后宝座了。
青桃讶然地睁大了眼睛,像是想到什么一样,张张嘴巴,最终还是无声无言地垂下了脑袋。
东回廊的夜风渐渐转凉,天降夏露,一层层的cháo湿晕染上衣衫裙袂,让舒窈有些不耐地挪动了下脚步。
“青桃,你随我出瑶华宫一趟可好?”
久候不见秀秀,舒窈心中七上八下。说出此言,便提了裙裾,匆忙忙步出曲折回廊。青桃赶紧手挑灯笼,紧随其侧,一步不落地跟着舒窈,也不敢多做询问。
循着瑶华宫道出来大门,舒窈有些仓急地四处张望,脚下步伐更是不敢有一丝停顿。
昨日她得石间窥闻,今日就得王韵突然病倒。联想到如今秀秀久不回转,宫中yīn私波诡云谲。舒窈只觉心中正如一把点着了的gān柴一样,火借风势,猎猎燃烧。让她握在袖中的拳头整个攥起都还丝毫不能解除她的烦躁。
“郭二娘子!”正匆匆行走间,挑灯的青桃突然顿住脚步。伸长手臂将灯笼一点一点靠向宫道旁的御水池,声音战战发抖地说,“这里……这里刚才有个人影。”
舒窈悚然一惊,几步上前,劈手夺过青桃手中宫灯,挑高之后,极目望进水中。
如钩新月下,御水池宁谧如镜,潾潾泛光。缓缓流过的清水就像一道索命的链条,紧紧扼住了舒窈的咽喉,让她在看到池中景的瞬间呼吸凝涩,胸膺压抑。
“去,速速往瑶华宫去叫人!叫太医!快去!”
舒窈一把扯过青桃衣襟,目中眸光锋锐,齿间吐字森冷。这句吩咐由她道出,竟让青桃一时冷汗涔涔,两股战战。
“可是娘子,这……”
青桃担忧的疑惑尚未全然出口,就觉眼前丽影闪过,紧接着御水池中“噗通”一声——她伺候的郭娘子竟然就在她眼前毫不犹豫跃入了水中。
青桃脑袋嗡然作响,也来不及思索轻重利害,身体已先于考虑地听从了舒窈的命令,拔腿向着瑶华宫狂奔,边奔边喊:“快来人啊,救命啊!有人落水了!”
“张四娘子落水啦!快来人!张家娘子落水了!”
一声凄厉,震动整个瑶华宫。
瑶华宫的掌事姑姑原本还在西配殿看顾生病的王七娘子,此时得知消息骤然出一身冷汗。
等她带着宫人和医女迅疾赶赴御水池时,御水池中被称落水的二位娘子却已经上了岸畔。只是张四娘子仰躺在冰冷地地上,而她身畔的郭二娘子却正不遗余力地摁压着她的胸腹。
“郭娘子?”掌事姑姑与医女趋步上前,正yù用披风将两位小娘子携裹得周密严实。却不妨一直忙而不乱的郭家娘子在此时豁然抬头,戒备警惕地望向她们——她像极因被人误闯领地,而惊动蓄势的母láng,爪间杀机隐隐。目中冷意如冰。
只是这qíng形如一把去势飞快的利剑,倏然闪现,转瞬消失。
掌事姑姑被盯得恍惚凝滞。等到回神时,她的手腕已经被郭二娘子牢牢握在掌心。腕间环上的凉沁沁触感,细腻温润,让掌事姑姑心中一动。
郭二娘子仍半屈半跪在张四娘子躺卧的身躯前,明明自己尚单薄无依,可那仰面看向掌事姑姑的眼神仍旧让掌事姑姑刹那想到了一只伸张出护佑羽翼的鹰隼,正毫不放松保护着它看中的所有。
“姑姑,她还有呼吸,她还活着!请您一定救救她!一定!”
郭二娘子望着掌事姑姑的眸子晶莹含露,似泣非泣,声音更是哀软绵绵,颤颤哽咽。如这般低语央求,竟全然不似高高在上的豪门贵女,反而更像她手下怜惜的平凡宫娥。
倒真是一个能屈能伸的小丫头,假以时日,此女前程不可限量。
掌事姑姑冲着医女微不可查地使了个眼色,医女会意。跪身将宁秀嘴巴打开,左右摆弄着端详片刻后,悠悠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