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吻结束,赵祯仍是紧紧拢抱着舒窈不肯放开。舒窈伸出手指,轻轻摩挲着赵祯的下颌,声音微弱地幽幽提醒:“时辰不早,你该回去了。”
赵祯呼吸微顿,掌心轻抚着她的后脑,低低答道:“再留一会儿。阿瑶。让我多抱一会儿,只一会儿我就回去。”
舒窈安安静静地重新靠回,胳膊环在他的腰间,声音乖巧柔顺,如同一只慵懒的猫儿,“是不是我今晚入水救人的举动吓到你了?”
赵祯迟疑片刻,终究还是牵引着舒窈的手覆于自己心口处,无奈承认道:“是吓到了。听说你下水时,明知那是你有万全把握才为之,可是我仍旧压制不住心头的担忧。好像不来看你一眼,不来确认你的安好,这里就空落落不肯踏实。”
舒窈听后两腮梨涡深绽,笑意狡慧地望着赵祯问道:“那现在呢?看见我安好,陛下现在是不是可以泰然回宫安寝了?”
赵祯修长浓眉悠悠挑起。软玉温香在怀,他口吻中也带出丝丝笑意,“现在朕这里自然还是空落落不肯踏实的。”
“哦?”舒窈故作惊讶地张张嘴,仰头问他,“却是为何?”
赵祯屈指刮刮她的鼻梁,宠纵笑嗔:“因为一日不将你娶过门,朕一日就得牵念挂怀啊。这般滋味,倒是让朕知道关雎中那句‘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之言,诚不我欺。”
舒窈眯了眼睛,将他手指一把拍下:“少来哄我。看陛下气色极佳,有心调侃,想来这夜深难眠之症应是不重。”
“谁说不重?我可是辗转……”
“咚咚”两声扣门,将赵祯未尽之话拦在口中。赵祯蹙眉盯向殿门,沉声道:“何事?”
只听门外内侍无波无澜地回答:“陛下,您该起驾回承明殿了。”
赵祯臂弯瞬间收紧,下意识望向怀中的舒窈。
舒窈踮脚亲亲他的面颊,为他将褶皱的衣襟袖口重新整理后,才依依款款地立在原地,如烟眼波脉脉地凝视着赵祯曼声劝道:“快回吧。明日你还要早起听政。睡得太晚,我会心疼。”
赵祯猛然揽过她的肩,在她额际落下一吻:“等着我。明日一切见机行事。”
舒窈笑微微地点点头,乖顺应道:“好。我听你的。”
赵祯这才不舍地放开她,拔足往殿外走去。
辗眼一夜。
第二日,瑶华宫的掌事姑姑刚刚自慈寿殿禀报而归,尚不等她对各殿小娘子传达太妃问候,便有宫人带着承明殿和寿安宫的恩赐来到瑶华宫。
传旨的内侍手挥拂尘,吊着嗓子对瑶华宫一众好奇宫娥说道:“听说王七娘子与张四娘子身体微恙,这是太后娘娘和官家特意着咱家送此恩赏,全做给两位小娘子压惊之用。”
话落后,内侍倾身上前两步,走到被宫女搀扶的王七娘子身边,谄媚笑道:“王七娘子,咱家先给您道个喜。太后娘娘对王七娘子您极为喜爱,有意将您许配给自己的内侄刘从德大人。这赐婚的旨意明日就送到府上,娘子您以后就是太后娘娘的亲眷啦。”
王韵听罢,原本羸病的脸色瞬时变得更加苍白。只是体面支撑,仍旧勉qiáng笑容对着内侍虚弱道:“有劳公公跑这一回。”
说完她身边宫侍就上前一步,将盛了金luǒ子的荷包递向内侍手中。
内侍连连后退两步,面上奉承笑意不改,只是连声推辞:“不敢当,不敢当。王娘子,不需如此。此乃奴才本分。”
“哼。好一个‘奴才本分’。”贾慕楠站在离王韵稍远的地方,见前方虚与委蛇,不由低声冷冷嗤笑着嘲讽道,“刚还是咱家咱家说的欢实,这才多大功夫,就改成了奴才?还真是对着什么人,就有什么样的骨。”
说完,她转眼瞥了下距离她几步的舒窈,眼睛眯起,上上下下仔细端详打量片刻后,幽幽说道:“我知道昨夜是你救了张四娘子。因为你手上的镯子不见了。恰恰掌事姑姑今天换上的新镯子,样式跟你的分毫不差。”
舒窈淡淡地扫她一眼,并不做声,也不回应。
贾慕楠见此脸色涨红,扬起下颌盯向舒窈,好一会儿才似平息心中汹涌一样,深吸口气磨牙道:“我知道我们这些人里你会是最后赢家。可那有什么用?官家才是你夫君,不得夫君垂怜,你就是再荣耀,也不过是凤座上一架无ròu无血的粉骷髅。想知道你的闺友怎么落水的吗?想知道伺候张娘子的侍女又是怎么淹死的吗?你不会知道的,我不会告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