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皇后生活录(一)_作者:舒寐(58)

2017-11-26 舒寐

  舒窈安安静静陪立在夏氏身旁,看着夏氏额前渐渐泛起的冷汗,心中不由生疼不已。皇后是君,他们是臣。她要冷落,她要立势,他们也只能承受。

  “郭夫人,本宫这里的花开得可好”

  皇后的发问毫无征兆,口气淡淡,携威而至,让夏氏一下绷起了神经,长身起立,低头回道:“臣妇惶恐,娘娘宫中繁花自是最堪怜赏。”

  “是吗”刘皇后闻言转过头,嘴角带着一丝浅冷笑意,声音无怒无喜:“那本宫这里的茶如何”

  夏氏冷汗浸背,咬着牙,勉qiáng回答:“臣妇,臣妇浅薄,不敢断识。”

  “嗯”一声带着不愉的反问出口,刘皇后凤眸骤利,如刀剑般钉向夏氏,“郭夫人这几年是品得太多,忘了本宫这里茶味”

  夏氏瞬间浑身僵直。话已至此,皇后的弦外之音昭然若揭。有些事一旦开始,是否停止已由不得她。

  夏氏深吸口气,侧目看了眼舒窈,耳畔重新翻涌起郭审的劝言。那个孩子在仲秋夜曾近乎哀求地告诫她:“母亲放过阿瑶,别再做让儿子恨您的事。”

  那个傻孩子,他不知道,有时候她亦是身不由己,为人所胁。

  “想来夫人确实健忘。本宫还记得,几年前夫人饮过明仁殿的茶呢。”皇后声音不变,谈家常般将言辞机锋娓娓道来。

  夏氏似不知危机将近,舒窈却已经“噗通”叩跪在地,俯身伏拜。

  “娘娘恕罪。家母这几年金城丁忧,外事不理,每日粗食淡饭。娘娘宫中龙凤团茶乃天下贡品,母亲骤然再饮,一时反应不及,恳请皇后娘娘原宥。”

  她说得急促,跪得匆忙,惶然紧张有之,话中意思却清晰可辨。

  她其实不知道皇后和母亲协约过什么,也不知道郭氏与皇后间存在着怎样的合作。她只是靠着自己推断,今时的皇后已不同往日。皇后是要定郭氏,不允许郭氏有丝毫其他选择。郭氏一举一动,一吸一瞬的迟疑都会引起皇后无边的猜疑和戒心。

  舒窈话落,皇后目光淡淡扫到她身上,让她如芒在背。

  上首的刘娥不言不语,只是眯起眼睛,静静地打量着刚才说话的小女孩儿:她跪在凤座前,小小身形在大殿中显得娇软可欺。但这个看似娇柔的人儿刚才却有胆在她面前为母亲解围。也是近一年都未曾遇见的事。

  “你过来。”

  皇后让宫女将舒窈扶起,抬起手,冲她招了招。

  舒窈不敢迟疑,趋步向前,在距刘娥几步处停下:“皇后娘娘”

  “抬起头来。”

  刘娥话落后,左右端详着舒窈,好一会儿才失笑说:“模样倒是变了些,胆子可一点不小。本宫记得,几年前,你曾咬过太子”

  舒窈瞬间窘迫,脸色泛红地说道:“臣女彼时年幼无知,冒犯太子,望皇后娘娘恕罪。”

  皇后摆摆手,似不耐听她道罪的话。她眼看着窗外,对舒窈意味不明道:“太子这孩子,是从小被他父皇宠纵,真有个人让他碰壁一次,也不是什么坏事。”

  舒窈心脏瞬间提起,还不等她思索皇后这话是何用意,刘娥就转过头来,凤目微微挑起,笑得慈和安静对舒窈说:“等会儿太子来请安,你猜他还记不记得你咬过他”

  舒窈不甚自然地笑了笑,欠身斟酌,小心地恭谨回答:“娘娘揶揄了,太子殿下国之储君,臣女不过绣楼闲人。云泥之别,太子又怎会记得臣女”

  刘娥听后扬起修眉,目光如炬望着舒窈,对她的话不置可否。

  舒窈安静静低着头,任她打量探究。身处上位,刘皇后疑心颇重,她的一举一动都能被她思虑出千重可能,万种动机。她适才的话,不知被皇后娘娘揣摩出了几种味道。

  果然,刘皇后在沉默片刻后,笑微微地指指身边空地,对舒窈嘱咐一句:“你站这里”。随后,她侧转身,眼望着舒窈的母亲:“令爱被你教导的很好。”

  夏氏惴惴,忐忑不安地回答:“皇后娘娘谬赞了。”

  “本宫从不轻赞旁人。”刘皇后似看不出夏氏余悸,放下奏章,手搭凤座扶手,与夏氏一言一语地话起家常。

  夏氏欠着身,恭谨以待。

  舒窈被安置地站在凤座旁,看似娴静,目光却屡次落于殿外:她不喜欢这明仁殿的气氛,机锋重得让她喘不过气来。她想快些结束,尽早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