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舒窈讶然睁大眼睛,诧异非常,“这个……送我?”
这是宫中尚器监所制的御用扇坠,怎可以随便赠人?
“咳……这个你先收着。算作赌约的信物。等你哪天想要践行赌约,你用这个来找我兑现。”
赵祯轻曼了口气,声音低柔而温润,就像是诱哄小孩儿一样小心翼翼娓娓说道。
他手臂抬起的动作丝毫未变,八宝葫芦的扇坠在舒窈与他二人之间悠悠垂晃,这次他未将视线移开,只拿乌黑黝亮的双眸静静望着舒窈,一眨不眨。
他万分希盼她能收下这枚扇坠。
舒窈在一瞬间福至心灵,缓缓抬起手,看一眼赵祯后试探般握住扇坠:“小哥哥,若给了我,可就不许再要回去了。”
赵祯心底暗暗松了口气,脸上显出一派悦然笑意。
他摇摇头,声音不大,却认真无比:“好。我不要回。你自己好生收着,我等着你用它的那天。”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小男神在这里耍了个两头堵的心眼儿。如果阿瑶说了自己要求,那就是他为她做了件事,哪怕是赌约,怎么着阿瑶也得算一份人qíng给她。如果她不说,那就更好办了。打着赌约的名义先给个信物。至于这信物旁人是怎么理解,那就不是他能左右的了。最好郭家人统一按照他想让他们误会的方向走,总之先默不作声地贴个标签再说。
剧透一下:这枚扇坠后来确实被阿瑶用到了,可是用的方式差点没把赵祯气死。至于是为了啥,嘿嘿,先不告诉你们
☆、娉袅烂漫天真时
绣帘繁复的香车带着郭府特有的徽记辚辚行驶在东华门的御街,朱顶琼盖垂下的红璎苏络悠悠晃动。六月金huáng暖光映照在青石板上,车轮碾过,道旁树影轻摇,投she下一片七彩斑驳。
车内,宁秀面露不解地望着自己的对座人,一双秋水泛波的妙目中充满了疑惑和好奇。
自从被官家召见回来,舒窈就一直是这副神思不属的模样:一会儿秀眉蹙起,如遇到棘手难题;一会儿又手捏袖袋,似其中存了重要信物;一会儿还要抿唇凝思,像是在推敲什么军国大事儿。
真是物有反常。
“阿瑶。你怎么了?”
宁秀推推舒窈的胳膊,垂下眸担忧地问她:“官家到底跟你说了什么?如何让你到现在还心不在焉呢?”
别真是碰到了什么难缠的幺蛾子?
舒窈被晃得咋然回神,眼望着宁秀,轻咬下唇,低声嚅嗫:“我……还在想。”
“什么?”宁秀一头雾水地睁大眼睛,“还在想?想什么?”
舒窈摇摇头,勉qiáng笑了笑,一手按握成拳,一手绞在袖口,削葱指尖透过丝料温柔摩挲着衣袋中的扇坠。
当时惊慌,她未及仔细思量。现在回想,她才惊觉赵祯此举大胆冒险。小小一枚扇坠,本该是微不足道之物,然而放在他一国之君的身上就有了不一样的含义。
身配御制信物,她便可往来宫闱,畅通无阻。拿着这枚扇坠,她便不必屈膝高官,不必行礼勋贵。这握不盈掌的小东西,放在他身上毫不起眼,放在旁人身上却足以让当朝一品骤然变色,毕恭毕敬。
他的配饰,拿到人前是“如朕亲临”的威慑。送予她,便是给了她狐假虎威的权力。
只是,他是九五至尊,她是宦门之后。这样私下里往来授受,若是被有心人知道,利用,散播,那他岂不是要枉担个昏君的名头?
“真是个傻瓜。”
一声带着低喃的埋怨声轻轻出口,舒窈握着衣袖的手缓缓松开,纤长指骨悠悠抬起,最终停驻在点绛眉心间。
她揉着前额转望向宁秀,面含正色,一字一顿:“官家临走前曾经说过一句话。”
“是什么?”
“他说:‘莫要艳羡一时光鲜,当心惹祸上身。’”
说这话时赵祯一只脚都已迈出了房门,却又在中途折了回来,静静看了她一眼,才意味深长地提点jiāo代她:“张家的事,到底你是旁观者。”
所谓旁观者清,旁观者亦不要多加cha手。
赵祯话中隐意,推敲即得。因身份所限,他今次能够委婉含蓄地点到此处,已算为她破例一回。
常言道:龙有逆鳞,触之必死。或许过不了多久,权噪一时的丁相就该步下昔日寇相的后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