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尧被歌词所震动,他若有所思了好一阵子。他心头有一个大大的疑问,他很想问恩雅,却终未问出口。事到如今,虽然恩雅的生命随时可能终了,但她究竟对他是否有着爱意,仍对他意义非凡,他比任何时候都更怕遭到拒绝。
几天后,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天蓝蓝的,风柔柔的,全然没了深秋的寒冷,倒很像是个暖暖的三月天。恩雅穿了一件淡蓝色的毛线裙,头上戴着他采集的野花所编织的花环,她的脸颊被太阳晒的红红的,眼中闪着明亮的光彩,简直就像是一个坠落在凡间的天使,美貌无暇,清纯动人。他们走过树林,踩着落叶,穿过田埂,拥抱微风。他们走累了,在河边的小斜坡上席地而坐。希尧揪下身旁几株狗尾糙的糙蕙,拿在手里缠弄着。
“大哥又要编什么呢?”她笑着问道。
“是戒指。”他答道,很快的编好了。他抬头凝视着恩雅,眼底是柔qíng万斛,“恩雅,我要送给你一个狗尾巴糙戒指。”他低头,捉住她的左手,轻轻的套在无名指上,“它虽然没有钻戒名贵,但也没有钻戒的俗气。就像我们的感qíng那样的纯粹与gān净。恩雅!”他突然激动的喊,“天为证,地为证,做我的新娘,好吗?”
“好!”她郑重的点头,含泪有含笑的,又低低的、热烈的接下去说,“小糙为证,秋风为证,小河为证,鸟儿为证,地上的万物,天上的星辰,都是我们的证人。见证我们的今生,也见证我们的来世!”
他无语,只是很紧的揽她入怀,他的脸上泪水奔流,她也泪流满面。
深秋的暖是严寒的回光返照,咋暖是还寒。这晚,yīn云密布,风寒袭人。第二天,下起了雨,窗外到处湿漉漉的,触目无限凄凉。室内也是冷飕飕的,令人倍感不适。随着天气的陡变,恩雅的身体状况也是一落千丈。她的疼痛发作的次数增多了,经常的呕吐,她的病容日趋的明显。但她很坚qiáng、很乐观,她有说有笑的,倒要反过来安慰他。
雨缠缠绵绵的一连下了好几天,天气是愈发的寒冷了。恩雅穿着厚厚的棉衣,懒懒的坐在窗前的椅子中。病来如山倒,活力与朝气渐渐的从她身体内剥离。她行动无力,唯长久的静坐,注视着窗外的雨,窗外的风,窗外的枯枝败叶。希尧端给她一杯热茶,她双手捧着,看暖暖的热气氤氲,不觉心中一动。她说道:“大哥,今天已经立冬了吧。时间是好快啊,秋天已尽,冬天又来。很快的冬天也要过完,天又要暖了。我还记得咱们的约定,待到来年天暖,河流涨水,泥鳅处处,咱们一起去捉泥鳅。”
“好的,咱们一言为定。”希尧伸出了小拇指,和恩雅的勾在一处。他们四目jiāo接,彼此一笑。她笑的灿烂,他却很勉qiáng。
晚上,恩雅早早的上了chuáng,她坐在被窝中,倚着靠枕。希尧坐在一旁,握着她的手,他们或絮絮的说着一些话,或只是沉默的对坐,听窗外的风雨声。后来,夜渐渐的深了,雨声小了一些,是一些细微的沙沙声,风也停歇了。夜很静,也很冷。今晚,他不舍得离开,她也不愿放他走。他们偎在一处,她的头靠在他的肩上,星眸半掩。
突然,她感到一阵深深的倦意涌上来,她极力的驱赶它,但是很有些力不从心,她的眼睛渐渐的合上,一面嘴里含混的、轻声的喃喃:“大哥,来年天暖,河流涨水,泥鳅处处,咱们一起……”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却来却轻,后来是渐渐的听不到了。
他觉得他的内心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了,他的心碎成了几千几万片。他痛苦的闭上了眼睛,紧抱着她,泪水成串的滑落,落下脸颊,落在她尚有温热,却渐渐变冷的脸庞上。
☆、尾声
第二年的十月,我的这本书终于完稿。这将近一年的生活,对我来说,是全新的。我尝试着写下了我人生中的第一本书,也结识了一些新的朋友。他们都是我书中的人物。当然了,我是通过希尧才和他们熟识的。
先说说若雁吧,她是恩雅生前最好的姐妹,也是希尧最为亲密的妹妹,她常常的来看望希尧。我在成书的过程中,不少和她或面谈、或电话jiāo谈,而今,我们已是无话不谈的密友。她和恩雅感qíng深厚,至今提及恩雅的离去,仍觉痛苦万分。她的五岁的儿子,虎头虎脑,机灵可爱,常跟在她的身边。他嘴巴很甜,很爱说话,也算是我的一个小朋友呢。还有她的丈夫子辰,得空也跟着一起来,他很热心、很健谈,和谁都相处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