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永年半晌,才轻点下头,“舅舅认为我该回去,那我便回去。”
“应该,应该,”佟维安连连头,点到一半儿,却僵住,“年哥儿想现在就回去吗?”
佟永年摇摇头,“等院试结束之后吧。”
再说李家那边儿,佟永年午后刚与老张头一行人离了家,吴旭娘便扯着吴旭上了门。
何氏在堂屋东间儿里看见,心知吴旭娘是知道了实qíng,喊chūn兰把人往堂屋让。
吴旭娘一进堂屋,二话不说,先给何氏行了大礼,何氏现在已是六个月的肚子,行动不利索,一个避不及便生受了。
急得她直叫chūn兰chūn柳,“快,快扶着旭哥儿娘你这是gān啥?”
吴旭娘直起身子,落了坐后,一脸的歉意,“大嫂子,我来替旭哥儿给你们赔不是了。”说着把随身的小布包打开,“他撞了人,你们不但不怪罪,反而给了他这个活计,他个不懂事儿的娃儿,硝制个兔子皮毛还敢收钱。我替他赔不是,这些钱你们先拿着。我跟他说了,在你们家白gān两年,把这债还上。”
说着又打开另一个小包,“我是腊月里听旭哥儿表哥说起来这事儿的。本想早点上门拜谢,可迎月里事儿也多,再者,我听说呀,大嫂子你有喜了,在家里做了这些,是感谢你们的一番心意。”
吴旭娘打开的包裹里面儿,是两双虎头鞋,两套男娃儿绣“福”字chūn衫小衣裳,两套贴身穿的细棉小里衣。象是算过何氏的生产日子的。
何氏一看这个,欢喜得不行,直夸吴旭娘的针线好。原来chūn桃几个绣的都是一般人家用来贴在帐子的,要求不高,针脚也粗些。与吴旭娘绣的这个一比,可真是差到天边儿去了。
再者农家一般是彩色绵线绣花,很少用这样jīng美的丝线绣。那两套杏huáng的男娃chūn衫上,用各色彩线绣成形状不一的“福”字,即好看寓意又好。
何氏与吴旭娘闲谈中得知,原来吴旭姥娘家是江南的,她与吴旭姥爷一同在江南的大户人家做过工,后来两人挣了些钱,脱了籍,便跟着吴旭姥爷回到青莲县的老家。吴旭娘从小就跟着她娘学针线,是她们村子里有名的巧手儿。
何氏唏嘘着,“旭哥儿娘,你有这样的好手艺,咋不绣些花样子卖呢?”
吴旭娘笑笑,“也绣呢,原来孩子爹没病前,也绣些补贴家用。孩子爹病了后,家中里里外外的忙活,绣的少了。近些日子托你们的福,有旭哥儿拿回家的那些钱做本钱,又开始绣了。”
吴旭母子二人在何氏的挽留之下,在李家用过午饭,又去李家老院给李王氏与老李头赔不是,何氏让chūn兰chūn柳两个陪着去。
两人回来后,说老李头倒没说啥,李王氏不是很高兴,但许是因为过年过节的,难听的话也没多说。
何氏松了口气,这扯皮的事儿终于过去了。
一转眼儿,佟永年已去了宜阳有十日,元宵节也过去有三日了,仍不见他回来。李薇心里有些不高兴,心说,舅舅家再好,也是亲戚家,哪里有人住亲戚家,一几十来天还不回家的?
再说了,县试登录的日子马上就到了,做为一个即将参加高考的学生,这会儿竟然玩得晕了头,连自己的考试都忘了李海歆与何氏也有些焦急,生怕他忘了日子。还好,终于在正月二十日的中午,佟府的人送他回来。
李薇心里有气,冲着他哼哼的,“哟,你还记得回家呀?”
佟永年拍她的脑袋笑笑,“当然记得,一辈子都记得呢!”他说这话时,笑得有点奇怪,象是累极了提不起jīng神一般。
李薇顿时没了闹别扭的心思,催他赶快回屋去歇一歇。
是夜,静极,一弯下弦月在云中穿行,淡淡的月光洒向大地,将李家小院笼罩其中。人都睡熟了,偶尔极远处,传来狗吠声,和早chūn的风拂动竹林沙沙的声响。
佟永年翻身披衣,借着淡淡的月亮光华下chuáng,在室内缓慢的来回走动着。这个位置正是当年他初到李家时所住的茅糙屋的位置,那时候他初失去母亲,是这样的一家人给了他温暖,一座茅糙小屋带来的无限的温暖。
那时梨花还小,是粉粉嫩嫩的一团,软软的趴在他的背上,高兴的时候,会哼哼呀呀的嘴里说个不停,虽然他也听不懂她是在说什么。不高兴的时候,她会拧着小眉头,黑亮的眼睛里闪着愤怒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