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宫:玉兰曲_作者:秋姬(232)

  他想起新婚妻子,总觉得她少了一点他内心隐隐期待的东西;但是他又暗暗松了一口气,这样无牵无挂也好。他还记得那名让他稍有好感的侍女,但他想来日方长,也不急于一时。

  颛晟的请辞太后自然不许,但皇上却别有一番考虑,他觉得男儿家少些儿女qíng长、优柔寡断也好,想了想便点头答应了。

  皇上在案前执笔,将四皇子封为权禹王。他想起去年贞蓄落发时这个儿子的举措,禹疏而不堵,这个字正十分贴切。

  颛晟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才到安塞,路上艰辛自不必说,而军中上下看着这位远道而来的皇子,又是赞许又是怀疑,又是尊敬又是不屑。

  赞许他的自苦,怀疑他的能力;尊敬他的身份,不屑他没有尺寸军功。

  颛晟自知这些,他不卑也不亢,坚持每日作息训练与士兵无二,军队里的生活饮食与宫中地天之差,却从未有人听他抱怨过一句,凭着之前常常打猎练就的健壮筋骨硬是将前三个月挺了过来。

  军中人爱打马球,颛晟有骑马的好底子,上手也快,待了半年就能与淡允尚手下一品副将王保义不相上下了。颛晟在军中日益喜爱上了这项运动,他深知若能在马球上表现出色,自然会渐渐积累声望,于是时常找军帐几位副将虚心切磋。

  四亲王的作为自然被上下士兵看在眼里,也被时任驻塞大将军的淡允尚和他的几位副将看在眼里。

  直到有一天淡允尚看着颛晟在马球场上挥杆入球的意气风发,四下士兵为他一阵高呼时,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仿佛自言自语,又仿佛对身边的副将说:“看来他是认真的。”

  军中生活单调无聊,三三四四的粗犷汉子凑在一起免不了说些下流段子,这时颛晟往往也饶有兴趣地听着,但也不帮腔,时间长了军士们便很喜爱他这种态度,既是他们的人,但似乎与他们又有点不一样。

  有的时候军中放短假,回不了家的军士就结伴去官jì楼作乐,颛晟偶尔也会让人找一两个gān净秀气的姑娘,否则会叫人心生奇怪,不过好在他并不放纵,虽然孤身确实寂寞。

  那天颛晟在军帐外坐着,看着眼前噼啪燃烧的篝火,耳边传来附近军士喝酒狂笑的声音。他抬头望了望天上的一轮寒月,心想这已经是他在军中度过的第二个元日了,相比这里的风高寒肃,此时宫中定是一派灯火通明、欢歌笑语的热闹场面。

  这时淡允尚在他的旁边坐了下来,与他一同看着眼前跳动着的火焰。

  淡允尚出身武官世家,在军中有极深的根基,况且他又曾近侍皇上左右,熟知父皇喜恶,所以颛晟平时多与他亲近与讨教。这两年淡允尚带着颛晟领兵多次阻挡回纥对西北边境的侵犯,打了几场不大不小的胜仗,让颛晟受益匪浅。

  颛晟看着眼前这个目光沉着的中年男子的侧脸,好奇这军中最清心寡yù的,就是这位淡将军了。在军中从没有看见过他叫什么女人,但是他又听说在京都的府上他也纳了好几房妾室,真是有所反差,也不知道此时此刻他是否也在想念家人。

  淡允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突然就说:“听说四亲王的王妃是尤清远家的大女儿?”

  颛晟不知道他怎么突然问这么一句,但还是回答说:“是。”

  “这是好事。”淡允尚简短地说。

  淡将军的意思是说这代表父皇倚重的意思吗?颛晟心中苦笑,但毕竟,此倚重不是彼倚重。

  淡允尚看着眼前这个年轻而有雄心的少年黯然不语,大致也了解他的一点心思,他叹了一口气,说:“四亲王若是灰心还嫌太早。世事难料,有时候看起来不是自己的东西,却会偏偏撞到自己的怀里。”

  颛晟听着淡允尚的这番话,似乎不只空dòng的安慰,更像是他自己的人生感悟。再看淡允尚,他神思迷离,仿佛陷入了一些回忆,“但有的时候回头一看,却惊觉它并不属于你或者你从未拥有过它。”

  颛晟有些困惑,他觉得淡允尚的话说得玄之又玄,似乎在鼓励他,又似乎在劝他放弃。

  淡允尚回过神来,歉意地笑了笑,说:“四亲王莫介怀,前面的话才是对您说的,这后面的话是对臣下自己说的。”

  颛晟陪着笑了笑,又想淡将军既然问到自己的家事,又值此节日,便也提了提:“淡将军家里有些什么人?”

  淡允尚笑了笑,回道:“臣家里有两个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