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一个简单的吧。”
夏茜的手很巧,不一会儿为入婳盘了一个倭堕髻,简单又不失气质,她在黑漆描金彩花飞蝶妆奁前为入婳选了一只嫩翠色柳叶簪子,在发髻右侧cha了两枚珍珠发钗,刚刚想在髻后加几枚金箔花钿,就听见入婳说:“这样就可以了。”
步履从容地来到待客厅,宾客见了她全站了起来。入婳挺直而端庄地跪坐于席上,气质娴静而淡泊。
鹃儿按照夏茜的吩咐,带着鸢儿给各座纷纷上酒,入婳先捧着小盏喝了一杯。众人看着入婳良久不说话,最后还是廉相说:“婳姐姐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入婳笑了笑,回答说:“你们都已经不一样了,我又怎么可能没有不同呢。想当初一直跟在我后面流鼻涕的小男孩,现在不是受封亲王,就是朝中新贵臣子,前途无量。”入婳看着下面的几人依次说。
“婳儿还是那样会说话。不过哪怕再过权贵,在你面前,我们依然要被打回原形。谁没有小时候的一两件糗事被你抓到过呢?”
晋安的话使厅中哄笑起来,入婳也跟着抿嘴笑了笑。
“谁说婳姐姐变了呢?依我看婳姐姐没变,还是如以往般风姿绰绰,光彩照人。”
荣澈如今也是堂堂亲王了,长得是眉深目秀,器宇轩昂,不再是以前那个任xing胡闹的少年。
端起杯子在唇边薄饮,还是荣洵眼尖,问道:“婳儿,不知你杯中饮的是酒还是水呢?”
“是茶水。”入婳很坦然地承认道。
“婳儿,你以前绝不是这样的。还是青轩那小子管得太宽,这几年连酒也不让你沾了?”
荣洵质问道,口中满是对青轩的忿恨和不满,这种语气对身为死者的青轩是极为不敬的。
“洵。”荣澹沉声告诫。
“青轩从未管过我什么。”入婳接过话,轻声说,然后她看向夏茜,“夏茜,为我取些清酒来。”
清酒的气味芬芳,口感温和,喝完唇齿留香,不容易上头。
几杯酒下肚,身体有微微的热度,整个人都松懈下来。臂倚凭几,刚才晋安说他们在她面前很容易打回原形,其实自己何尝不是呢。看着下面日益热烈的气氛,仿佛大家还从未分开过一样。尤其荣澈最是活跃,此时正与两位哥哥说笑玩闹,入婳不免摇了摇头,原来还是个孩子呢。
“酒宴无歌舞怎么行,让我以舞剑来助兴。”见入婳沉默寡言,正斌取悦于入婳道。
“那我来吟词。”廉相自告奋勇说。
“翰林院编修与门千总,文武相配,定是赏心悦目。”
得到了入婳的首肯,廉相站起身来,广袖一挥,以低沉庄穆的声音吟唱起来:“帝子降兮北渚(美丽的公主快降临北岸)——”
正斌从案上抽出自己随身带的佩刀,伴着廉相的曲调持剑右立。
“目眇眇兮愁予(我已忧愁满怀望眼yù穿)——”
正斌将剑舞过上空,向空中刺了一下。
“袅袅兮秋风,dòng庭波兮木叶下(凉慡的秋风阵阵chuī来,dòng庭湖波làng翻涌树叶飘旋)——”
正斌在原地翻转起来,衣袂翩翩,声音宛若松涛汹涌,看得侍立在一旁的鹃儿鸢儿眼花缭乱。以前只听说过女子跳舞,想不到男子跳舞也如此好看。区区一个宴席,便有如此多的辞令和讲究,也许这便是京城贵人们的日常jiāo往吧。
“搴汀洲兮杜若,将以遗兮远者。时不可兮骤得,聊逍遥兮容与(在水中的绿洲采来杜若,要把它送给远方的恋人;欢乐的时光难以马上得到,暂且放慢步子松弛心神)。”
廉相唱完《湘夫人》的最后一段,正斌接连舞了几招绚丽的剑法,最后一个劈腿刺剑结束。
众人不停地鼓掌叫好,连入婳都有些微微沉醉,许久没有这样的热闹,而上好的美酒和上好的舞蹈都是她以前之所爱。
“哦,这里还是那样的歌舞笙箫。”此时一个看起来年近四十的妇人挂着得体的笑容走了进来。
原来是中宫处的郑尚宫。有几次荣渊也在这的时候,她曾奉皇后的命令,送些新鲜的瓜果来,当时还在这吃过几杯酒。后来先帝驾崩,皇后成了太后,搬到了寿安宫,她便留下来照顾新的皇后。
郑尚宫到厅中娴熟一拜,“拜见婳夫人、五亲王、六亲王、八亲王、各位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