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放了学回到袭菸居,却不想马上温习功课,便随意地坐在外廊上看着外面雨蒙蒙的一片天地。
半晌,雨下得大了一些,颇有“惊风乱飐芙蓉水,密雨斜侵薜荔墙”的意思。
善善见了我觉得好笑,“什么雨值得小小姐看这么半天。小小姐,您快到内殿来坐吧,小心雨水淋了身体。”
我诡异地向善善一笑,索xing就枕着手躺下,拿着些小果子吃起来,“我在看姊什么时候回来。”
这便是我们姊妹的不同。
同样没有伞,无论多大的雨我都会毫不在乎地走着回来;而姊,只会等着给她送伞的人来,如果没有,她会等到雨停的时候。
我回来时故意支走了姊的贴身侍女,骗说太后有事要她们侍候。太后和姊孰轻孰重,她们知道的比我清楚。
我要看看姊到底什么时候会回来。
正这样想着,却看见姊回来了,竟是顶着伞回来的。
那把伞赫然印着十二皇子的盖章。
只见姊原来脸上的落寞神色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健康的红晕,她的步伐轻盈,还欢快地哼着曲子。
我的心qíng突然有些烦躁,挥手也经意也不经意地打翻了果盘,有几粒红果子弹到了殿外,被雨水淋林地冲刷着,甚是委屈。
第二天,我见姊小心翼翼地擦拭雨伞,生怕弄坏了似的。
我讥笑,只是一把伞,就值得你这样心疼吗?
姊这一天都有些神色不安,终于找了个人少的空闲时间,鼓起勇气走向十二皇子。
姊把伞递给十二皇子,说:“谢谢。”
十二皇子冲她笑了笑,回答:“没什么。”
就在十二皇子要伸手接过伞的那一刻,我身姿款款地走了过去。
“姊既然不要,十二皇子不若送给奴兮如何?”我带着一丝轻佻的笑意说。
姊的脸色突然变得很差。
十二皇子想不到我会要他的一把雨伞,一愣,但也说:“好啊,反正我有好几把这样的伞。”
我笑,“既然十二皇子说是给我,那这把伞可要听我的处置了。”
我从姊的手中抢过伞,姊意识到什么,忙上前阻止,然而一切都晚了。
我狠狠地撕着那油纸做的伞,一条条的扯了下来,任由纸片在我们之中纷扬……
我恍惚地记起爹爹撕着我的贺纸时,也是这样的痛快么?
十二皇子愣愣地看着我,一副简直不敢相信的样子。
姊看着,脸色越来越苍白,嘴唇咬得紧紧的,豆大的眼泪在她的眼中不停地打转,直到我发泄够了,把体无完肤的伞扔到地上的时候,掉落了下来。
这天的姊就如曾经可怜的我。
(十二皇子)
我从未发现奴兮美丽无比的身体里竟藏着那么霸道的一颗心。
我从来没见过那样的景象。
大片大片的纸片掉落下来,就像粘结在一起的桃花,其中几片从我肩上滑落过去。
我透过纸片看奴兮的脸,她竟是笑着的。
我突然发现奴兮很爱笑,可是无论怎么笑着,总是有冷漠的颜色。
我有些发怒,奴兮,你竟对身为皇子的我做出如此大不敬的事!
你就不怕吗!
如果我真的去告发她,后果可想而知。
皇族的尊严神圣不可侵犯,纵是父皇也未必会包庇你。
可是后来我竟隐忍了下来,然而终究我还是不能原谅她,与她冷战了好些日子。
扇稚后来对我说对不起,我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她又有什么错值得让她道歉呢?
不过扇稚和我说话时总是恭敬而怯怯的,让人不忍再责备她。
她说要我辅导她的功课,那时我想也没想,脱口而出:“怎么不问你妹妹呢?”说完这话我就后悔了。
果然扇稚的神色暗了下来,“她……她闲我笨,怎么会教我呢。”
我自知说错了话,伤了她的心,于是忙着答应下来。
那天我去扇稚的孝荨轩一起复习功课。
扇稚的屋子装扮得朴素清雅,她待人的礼数亦十分的周到。
她问了我一些文章段落的意思,我仔细地做答。
她听完良久叹了一口气,说:“我根本就不喜欢学这些深奥的文章,只希望能静静地待着做些漂亮的女红,不是有句话叫‘女子无才便是德’吗?真不知道奴兮为何喜欢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