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太初却向苏昉作揖道:“宽之大勇,太初拜服。”
苏昉却拦不住陈太初,不由得苦笑道:“无地自容,何谈勇字?”
陈太初双目闪亮:“宽之昔日所见,因皆出于儒家,过于温和却又过于固执。如今敢于剖开本心,实乃大勇。他日看世间人和事,必会兼顾法理和天道自然,才会更合适当今乱世,实乃大善。六郎正盼着你能助他一臂之力。”
“自反而不缩,虽褐宽博,吾不惴焉?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苏昉称身道:“宽之愿往中京,襄助六郎。”
陈太初又惊又喜:“好!正好九娘也和六郎一起北上中京。我和大哥攻下凤翔见到父亲后,也将往中京会合六郎,我们便一路同行,去和西夏、女真、契丹斗个痛快!”
“不错,我们桃源社大闹中京,这出戏好得很——”门口传来陈元初的声音。
苏昉转身,看到陈元初撑着两根拐杖,瘦了许多,看起来十分憔悴,昔日盛满chūn意的桃花眼中只有两簇火在烧。
“元初兄——”苏昉深深作揖道:“你受苦了,你受委屈了。家父请你们放心,婶子如今在家中一切都好。”
陈元初慢慢挪了进来,点了点头:“多谢苏伯父照料我娘。阿昉你可想好了?你爹爹可只有你一个儿子。”
苏昉坚定不移地道:“我们桃源社齐聚中京,要和阮玉郎决出生死胜负,我绝无退缩之理!”
第255章
汴京开封府梁门外, 被查封多年的蔡相宅早无当年门庭若市的热闹, 就连对面的建隆观前不久也突然获罪查封了, 少了建隆观的香火味, 几条街巷都冷冷清清的。
蔡相府的六鹤堂, 依然高高矗立着, 俯瞰众生, 人车皆十分渺小。
阮小五轻轻登上顶层, 将手中的药jiāo给一个童子模样的人, 转身进了屋内,见罗汉榻上的阮玉郎身上只披了一件霜色道服,依然在闭目盘膝打坐, 面白如纸。
阮玉郎慢慢睁开眼:“小五, 在我天宗xué和神堂xué之间重重来一掌,七分力。”
阮小五上了榻,在他身后比了一比:“郎君?”他杀寻常人三分力足够,郎君先在高似和孟九手下受了伤,又被孟家藏着的老虔婆暗算, 如何吃得消他七分力——
“来!”阮玉郎厉喝道。
阮小五咬牙一掌印在他右背的天宗和神堂两xué之间。
“噗”的一声,阮玉郎借力发力, 终于将那枚铜钱bī了出来, 他看着那铜钱激she而出, 咣啷落地,滚了许久才停了下来,终于压不住一口鲜血呕在了自己身上, 人也萎靡地慢慢倒了下去。
“郎君!郎君——”阮小五骇极,一把抱住阮玉郎,拿过旁边的伤药和纱布替他包扎好,再扶他慢慢躺下去:“郎君,小五这就去请吴神医来。”
阮玉郎无力地摆了摆手,却说不出话。张子厚jīng明过人,知道自己受伤,必然盯紧了城中的名医和药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个老婆子以铜钱为暗器,且铜钱上蓄养着十分惊人的“气”,bī不出去就会顺血脉而行攻入他心脉之中,他必死无疑,靠小五的外力bī出去他也自损八百。
这么厉害的角色,竟会一直藏在孟府里,阮姑姑也从未提起过,令他吃了这么大的亏,没有三四个月复原不了。阮玉郎闭眼调息了片刻,嘶声吩咐道:“去大名府,把大郎和她们都移到西京去。小心些,不可小看了赵栩。”
“郎君?是要将大郎送回——”阮小五惊道。
阮玉郎动了动手指,点了点罗汉榻:“不错,就说赵珏特来践约,他也该遵守当年的约定了。”
“是,可郎君独自在此——”阮小五抬起头,惴惴不安。
“无妨。”阮玉郎轻声道:“我尚有自保之力,此地也甚是安全。你去和沈岚说,让他小心行事,别留账册痕迹。赵栩小儿竟将我瞒了过去,不日就会到大名府。”
阮小五目露狠厉之色:“郎君,请让小五留在沈岚身边,赵栩身中蚀骨销魂毒,小五必能取他xing命。”
阮玉郎轻蹙秀眉,苍白的脸上泛起些红色。他沉吟片刻后转头看向阮小五:“让沈岚出手好了,赵栩既然暗度陈仓,沈岚就可以暗中截杀,这路上死几个客商总是常见的事,你暗中助他一把。事后再找几个替死鬼,沈岚在大名府做权知府已经好几年了,也该进中书省往宰相之位走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