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与子归_作者:卿妃(11)

  “呵呵,呵呵。”解开双手,她敷衍地笑了笑,“数日没练,我怕回去后师傅查我功课。”

  “这么说来,天龙门本是道观,王掌门怎么收了你这个女徒弟?”

  “师傅以为我是男孩。”

  闻言,他似笑非笑地扫过她不算平坦的某处。

  是谁说他如若神佛的?江湖人眼都瞎了么?

  按捺下心头火,她咬牙道:“当年我只有八、岁。”

  他慢吞吞地收回视线:“原来如此。”

  “那时我只是一个蓬头垢面的小乞丐,哪里能看得出男女?”

  “小乞丐?那你爹娘?”

  一瞬间上官意看到了她乌瞳颤了颤,似有难以言语的哀伤。可仅眨了个眼,她便又将qíng感收得妥妥当当。

  “他们离开了。”她笑得云淡风清,仿佛事不关己。

  他没说话,只看着她。

  她瞅着他眨眼:“你在想什么,我爹娘尚在人间。”她笑得愈发轻快,露出了藏了好久的靥窝,“他们还活着,只是不要我罢了。”

  午后的阳光静静地洒在她的脸上,明媚得不见一丝yīn影,却又带着烧灼一切的荒凉。

  上官意默默凝睇,一眼似要看进她的心底。几乎是同时,她回避。

  “子愚呢,可曾有过什么经历?”

  “我么。”他思索了许久,“一言以蔽之。”

  睁大眼,她貌似很期待。

  “乏善可陈。”

  小脸骤地黑了。

  “过去的二十三年中何时最快活,何时最悲伤。我适才很认真地想,却没有哪一个日子或哪一个人能让我记起。你道,这算不算是乏善可陈呢?”

  徐徐垂眸,他看着她轻轻道:“我一直在等着一个——能让我不那么快忘记的人。”

  这目光带着期待,看得她心惊ròu跳。

  笃笃笃……隐隐有声。

  她别开视线,极目望去,只见葱郁的树间闪过彩色。

  马车,是马车。

  “救命!”她立即大叫,半负着上官意向前快跑,“救命啊!”

  原来他们离官道这么近。

  余秭归看着几架马车的主人,这胡商身材魁梧,年逾不惑,正cao着一口波斯语同上官意攀谈着。

  半晌,上官意右手按在心口向胡商行了个礼,而后垂首对她道:“曼老板此去临海,可顺道送我们到江都。”

  “恩,那你的腿。”

  “等进了城,就帮我郎中。”

  “这就好。”她点了点头。

  “秭归是在关心我?”这声带着笑意。

  嘴角抽了抽,她刚要说话,就见自马车上跑下一个小女娃。

  “爹,爹!”娃娃娇笑着扑向胡商,“娘要罚我,爹爹救命。”

  “华语说得真好。”她赞道。

  “曼夫人是中原人。”上官意解释道。

  正说着,布帘打起:“阿归,你又调皮。”

  这语气,这容貌,分明就是,分明就是。

  她愣在原地,直勾勾地看着走来的美妇人。

  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还是…还是……

  还是一切从未发生,是她昨夜入了魇,一切只是噩梦一场。

  是了,只是梦啊。前日她摔坏了娘的玉簪,如今娘发现了,在怪她调皮呢。

  原来都是梦啊,真好,真好。

  胸口充溢着失而复得的喜悦,她张口yù唤。却见那人与她擦肩而过,倾身抓住那个小女娃,佯装怒道:“该打,该打。”

  对她,视—若—未—睹。

  美好的回忆汇聚在一起,又瞬间破碎。碎片一个不少地割在她的身上,一片一片,割得她好痛,好苦,血淋淋的全是伤。

  她并未漆身为厉吞炭为哑,可她的娘,她午夜梦回每每必寻的娘,却认不出她,竟不认她!

  一口心头血,含恨整十年。

  第四章 三试

  “阿牛阿牛,倒杯茶来。”

  “阿牛阿牛,快给你盖世无双的爹爹按按肩。”

  “阿牛阿牛,你娘把那瓶‘桂花酿’藏到哪儿去了?”

  “阿牛阿牛……”

  男子翻身跳起,对着榕树下闭目养神的小人儿怒道:“丫头,你当你英明神武的爹不存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