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与子归_作者:卿妃(28)

  从鸾自认套话技巧一流,掌院以来从未失手,却不想被一招“太极八卦连环掌”推了个gān净。

  好,好,果然不是个容易相与的聪明人,这回上官可要吃苦了。

  半掩容,她yù以衣袖遮住嘴角的邪恶笑意,不想却被一阵乱风chuī翻了袖角。掩饰xing地咳了两声,再抬首就见余秭归偏首看向铅云低垂的天空。

  微乱的鬓发扑朔了容颜,如水墨渲染了一般,让同为女子的她也不由看楞。

  远处紫电如一道狰狞的伤疤,划破重重密云,悬停了许久的chūn雨终于落下。

  雨滴敲打着窗棱发出近似于乐音的旋律,只不过这旋律不是红牙慢板的“杨柳岸、晓风残月”,而是琵琶击玉的“大江东去”,听着惊心。

  飞溅的雨滴落在脸上,余秭归也不避,任凉意渗进肌理。她微地笑开,轻问道:“这场雨会下多久呢,山老?”

  “江南的雨耐xing向来极好。”

  “和人比呢?”

  从鸾一怔,而后笑开。

  余秭归站起身,冲她微微一礼。“今日有劳山老款待,改日在下一定回请。”

  “客气。”抬眼看了一下窗外,从鸾自书案上取来一本书,“梅雨缠绵,不如览卷打发时间。”

  余秭归接过,念出书名。“《八段锦》。”

  “一本yín书。”从鸾眉色微扬,带抹挑衅。

  原以为余秭归多少会有点犹豫,却不想她眼不带眨地将书收进袖里。

  “多谢山老,在下定完璧归还。”

  而后洒然离去。

  愣了好久,直到雨滴溅入眼帘,从鸾这才回过神来。

  真是……

  她愉快笑开。

  上官意的天劫真的到了。

  屋外风雨如晦,室中一灯如豆,余秭归的目光垂在已至末页的书卷上。

  文后的跋墨迹犹新:

  江湖皆道此书yín,只因此书最清明。

  八段锦,一段一旖旎,织就世间qíng。

  第一段,弑妹杀亲贪破钞,同根相煎何太急;

  第二段,怂子暗害多年友,与虎谋皮存侥幸;

  第三段,妒美独夺艳郎心,贪色破戒成鬼蜮;

  第四段,路遇佳人被药yín,chūn风一度好欢qíng;

  第五段,年少贪欢又贪银,夫妻同chuáng不同心;

  第六段,嘴上念佛偏吃ròu,老尼破戒无悔意;

  第七段,点上朱砂扮观音,惺惺作态鬼画皮;

  第八段,书不yín来人自yín,盖棺定论待君评。

  八段锦,寸寸心,经纬画作真武林。

  ——南山老人圣德二年梅月玉剑山庄雨前题

  南山院前无秘密,除了她的身世,那位山老怕是全都知道了吧。

  出山的半月竟比过去的十年还要漫长,可想而知当年爹娘是怎样的艰辛。

  江湖么。

  这潭水本就不gān净,微风一阵便起黑色的波纹。

  jīng湛的耳力捕捉到细微的呼吸,她收起唇畔的讽笑,推开窗正对一双温水似的chūn眸。

  “子愚。”

  见他衣袍略湿站在窗下,她有些惊讶,不过须臾便已明白。

  “出事了?”

  若不是有事发生他又怎能毫无阻拦地走进女眷院落,而且这西厢无人,静的有些诡异。

  上官意也不答,扬了扬眉。“秭归如此待客?”好似一切如常甚至还越发惬意似的。

  打开门她刚要侧身迎他进来,不想被他一把捉住手腕。她刚要皱眉,就见他低头示意自己因救她而受伤的左腿。瞟过弃在门边的手杖,她叹了口气,认命地将他扶进房里。

  “崖下几日秭归也是这般以身为杖呢。”

  闻言她头也不抬,笑道:“子愚因我受伤,我很是内疚。”

  颈侧温热的鼻息微变,她抬起头,正对他幽暗不明的目光。

  “内疚么。”他眼中没了一贯的笑意。

  “自然是内疚的。”斟酌了半天,她还是不清楚他为何不悦。

  轻哼一声,上官意松开她的手腕,鸠占鹊巢地坐在她适才落座的木墩上。

  目不转睛地,眼中犹有一丝恼恨,上官意看着她燃起木炭。橘色的火光映在她的侧脸上,一股说不出的暖意冉冉地袭上他的心头。苏苏麻麻,让他qíng不自禁地握住她垂下的秀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