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师_作者:小伍(760)

2017-11-04 小伍 古代言情

  芳馨道:“什么三次?”

  高旸见我在景灵宫遇刺,那仓皇后怕的眼泪,如何能逃得过启chūn的眼睛?我摇了摇头,淡淡道:“君子‘察言而观色’[102],对启姐姐这样聪慧通达的人来说,一次足矣。她不说破,是因为她‘虑以下人’,顾及我和她的姐妹qíng谊。倒是我自己莽撞,多口问了一句。”说着口角一扬,嘲讽一笑。

  芳馨道:“姑娘问什么?”

  我微笑道:“我问启姐姐,她怪不怪我去huáng门狱看望世子,她回答,不怪。”

  芳馨释然,笑道:“小王妃与姑娘多年挚jiāo,又看重彼此的qíng义,可说是心意相通了。奴婢也想不出姑娘和小王妃在一起时谈论男欢女爱、妻妾嫡庶的琐事。”说着扶起我踏着满地落花继续前行,“那姑娘告诉小王妃世子的事qíng了么?”

  我摇头道:“没有。”

  芳馨愕然:“姑娘为何不将此事告诉小王妃?明明已经对世子无qíng,却为何独自承担?小王妃若误会了姑娘,那可怎么好?”

  欺君之罪,说又何益?我一脚踢碎脚下的落花:“她误不误会,我并不在乎。”

  芳馨叹道:“若说姑娘还指望出宫去能嫁给世子,这还可一说,但姑娘明明并无此念。姑娘如此自苦,究竟是为什么?”

  这样一想,连我自己也觉得愚蠢得可堪一哭:“子曰:‘君子惠而不费,劳而不怨。’[103]说句话,递本书,本就是我职责所在,也是举手之劳。何乐不为?”

  第二天一早,我命小钱出宫去买了些粗糙的纸张和墨条回来。午膳后,我顾不得午歇,便又命绿萼寻了一方新砚台出来研墨。绿萼一面研墨一面抱怨:“这墨涩得很,和宫里的好墨如何能比?姑娘放着好东西不用,为何要用它?”

  我要依照高旸的嘱咐亲自篡改“刘灵助”的笔迹,如何能用官用的上等纸张和宫中的云头如意墨条?我笑道:“先把我那本钟繇的字帖拿过来。”

  绿萼不敢多言,忙把字帖拿了过来。我照着钟繇的字帖将“刘灵助”奏疏上的字一一寻出,描摹了几遍,待笔势通顺,便有八九分形似。纯熟后,方敢将纸蒙在字帖上描写,数遍后,才能一气呵成。绿萼在一旁好奇地看着,不敢多言。待一切完备,日已偏西。于是我将绿萼遣了出去,独自一人用钟繇的笔迹描了“刘灵助”的上书,并在发生天子气的日子中添了一笔——“乙亥年壬午月壬辰日”,也就是咸平十八年五月二十一日。

  五月二十一是真,其他四日是假。添上一笔,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如此才更加迷惑。高旸仓促之间有所忽略,我代他补齐。

  我没有将伪造的“刘灵助”的上书呈报给皇帝,而是塞进封套,与几本留中的奏疏放在一起,只待事qíng过去后再销毁。而那封照锦素的笔迹描摹的原件,被我投入火中,化为灰烬。墨条已经用尽,用剩的市卖纸张也被我烧掉。西北“刘灵助”的上书实实在在是用钟繇所开创的小楷书写的,毫无可疑。

  留中、伪造、替换、销毁,本就是女录的分内之事。当真得心应手。

  第二十章 羝羊触藩

  两天后,宫门甫开。我刚刚用过早膳,正要去定乾宫,迎面只见弘阳郡王府的芸儿带着两个丫头款款而来。芸儿身着淡松绿绸衫和白绿长裙,长长一绺银绦被晨风扬起,如柳絮纷扬,又如鱼尾灵动。她身后两个美貌少女俱身着白衣,在清晨清新的日光下,qíng态如烟如雾,似真似幻。

  在前的端庄,在后的谦卑。数月不见,芸儿气质大变。我纳罕不已,不觉迎上几步,笑道:“稀客!自从王爷离开了府,芸姑娘还从未来过我这漱玉斋。”

  芸儿疾步上前,深深一拜:“奴婢给朱大人请安,大人万福。”起身后淡然一笑,胸有成竹道,“大人往常总说要和王爷少些往来,王爷也说大人说的话就是金科玉律,因此奴婢不敢违拗。今日若非有要事不得不面见大人,奴婢是断断不敢进宫搅扰大人的。”

  “要事?”我见芸儿隐有忧色,一想到高曜人在西北,不禁变色,“是王爷让你进宫的,还是……”

  芸儿欠身道:“奴婢是奉了王爷之命特来向大人请安的。”

  我见她前言不搭后语,只得道:“请姑娘进屋慢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