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这样爱_作者:千寻千寻【2部完结】(226)

  “因为……我无法名正言顺地戴上这枚戒指,但我要戴着,到死都戴着,所以就挂脖子上了。挺好啊,《魔戒》里的弗罗多不就是把戒指挂脖子上的吗。”

  “谢谢!”他轻轻吐出这两字,瞬间低下头,似乎不敢跟我直视。

  “我拿什么送你呢?我身上没值钱的东西……”我也低下头假装在包里找东西,其实是想擦掉满脸的泪。

  “你不是已经送我了吗?”他拉开衣领给我瞧,一根jīng致的手工链子露了出来,好眼熟啊。想起来了,是他刚来西雅图时,我们一起在议会山大街的jīng品店里买的,不过当时刷的是祁树礼的卡。

  “放心吧,这根链子是属于我的。”他好敏感,一下就看出我的内心所想,“我早就把那次逛街花的二十几万美元打到了你的账户上,这链子就当是你送我的。”

  我凄然一笑,有这么送东西的吗?

  这时,琴声戛然而止,餐厅一角的钢琴师起身离座了,大概是演奏已告一段落。我怦然一动,也起身离座,径直走到钢琴边,坐到了琴凳上。一首久违的《离别曲》从我指间飞了出来。多年前在长沙的某间琴行里,他曾为我第一次演奏了此曲,第一次听他弹琴就弹《离别曲》,似乎从一开始就预示了离别的宿命,从祁树杰和叶莎沉入湖底的那一刻开始,我们就摆脱不了这宿命。

  他始终没问我为什么弹这首曲子,出了餐厅,我们手牵手漫步在艾利略湾码头的街边,皓月当空,西雅图过于灿烂的灯火让月亮有些黯然失色。我们谁都不愿意说话,真希望就这么一直走下去,没有尽头,一直走,直到生命的最后。太空针就在我们身后闪烁,我看着灯光下让我今生刻骨铭心的脸,突然就扑过去,箍住他的脖子,送上自己颤抖不已冰冷的唇。

  还是跟多年前第一次亲吻一样,温软得不可思议,带着某种迷离的气息,惊心动魄,唯一不同的是,现在更多了份锥心的痛楚。

  “我爱你,墨池!”我仰望着他,轻轻呼着气。

  “我也爱你,白痴!”他搂着我的腰,也笑,可是眼中有泪光在闪动,西雅图迷人的港湾在他眼中竟有了种永恒的味道。

  回到家,我跟往常一样照顾他喝下中药,但在最后给他泡牛奶时加了一粒安眠药,他睡觉很不踏实,一点点的响动都听得到。安顿他睡下后,我开始收拾行李,又写了两封信,还把他每天该服用的中药和西药用英文写在一个册子上放到了厨房,朱莉娅明天一早就可以看到的。

  卧室的灯光温暖而伤感,我提着行李站在门口很久都挪不开步子。他睡在灯光下,面孔安详,虽然瘦削,但每一根线条都还是那么柔和,他的眉心是舒展的,仿佛明早醒来就会看见我一样。可是他将要看不到了,我也看不到他,此一别必是最后的诀别!

  “墨池啊……”

  我丢下行李扑到他chuáng边低声饮泣,窗外淅淅沥沥似乎下起了小雨,我一直流着泪,好似这一生的眼泪,都会在这一夜流尽,仿佛只要在心底拼命呼喊,他就会留在这世上。这样的离别已经不是一次两次,可还是让我痛到无法呼吸,模糊的泪影里,他的脸,他的眉眼,他的唇……在视线中忽近忽远,心上的烙印却越来越清晰。

  雨越下越大,我哭了很久,最后无法再耽搁一秒才离开chuáng头轻轻带上门,那些曾有过的爱恋,那些刻骨铭心的时光,一点一滴,都被我关在了这扇门后。我悲怆地走进茫茫夜色,经过祁树礼家的门前时,我将写好的另一封信放到了他花园的信箱里。他房间里的窗帘是拉着的,还隐约透出暗淡的灯光,显然他还没有入睡。自从在医院得知我流掉了他的孩子,他就再没有和我见过面,足不出户,整天把自己关在家里,我想他是在诅咒我。

  当飞机起飞的一刹那,我也在诅咒,恨不得飞机即刻就掉进西雅图离别的港湾,所有的人都生还,只有我死去。

  可是十几个小时后,飞机还是平稳地降落在地球的另一边——中国上海。瑾宜在接机口迎上来,给了我一个深深的拥抱。

  此次回国,我只告诉了她一人,连我父母都不知道。我只想安安静静地让自己慢慢平复伤口,而家人,会有没完没了的盘问和絮叨。我很感谢瑾宜,什么都没问,把我接到她家后默默地安排我的生活,体贴入微地照顾着我。三年了吧,她还是老样子,文秀内敛,温润如玉。其实这几年我跟她的联络并不多,只偶尔通下邮件,或互寄些明信片,连电话都没打过。就像耿墨池说的,我们都有各自的生活,知道对方安好就够了,过多的打搅不利于忘记伤痛,所以即便是耿墨池屡次病重我也没有告诉瑾宜,但我相信她比任何人都了解他的病qíng,她只是不说而已。非常不幸的是,瑾宜的丈夫于连两年前已经去世,这让我一度非常难过,因为我知道瑾宜从此就是一个人了,孤苦伶仃的她该如何撑下去?虽然我跟于连只有一面之缘,但我对他的印象非常深刻,一想起他就会记得那满院的jú花香,那个笑容温暖的男子,才华横溢,内心丰富,他一生只写过一部作品,却将生命与爱qíng诠释得淋漓尽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