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没办法,在国外待久了,中文生疏是不可避免的事,你就不用笑我了,好在我并没忘记中文,当然也不能忘记。”
“忘记……忘记其实是一件很好的事,少了很多痛苦。”我莫名其妙地说。
“可很多事是无法忘记的,人区别于其他动物最明显的特征除了人类特有的智慧,还有就是记忆。人有记忆,哪怕是jīng神错乱的人,他都有记忆,有记忆就qíng不自禁要回忆,回忆什么呢,有快乐的事也有痛苦的事,这是不能随人的意志转移的。”
“是啊,如果能选择自己的记忆,这个世界就没有悲伤这个词了。”
“你现在就很悲伤,怎么了,面对我让你很悲伤吗?”祁树礼的目光又在我脸上搜索。“不,不,当然不是。”我连忙摆手,正色道,“其实我今天来找你是想请你帮个忙的。”
“我和你之间还用得着‘帮忙’两个字吗?有什么事就说吧,只要我做得到。”
我看着他,心里的石头落了地。我预感到他可以帮到我,但同时又莫名地不安,心想他凭什么帮我?天下真有免费的午餐?
而祁树礼果然是财大气粗,得知我找他的事由后,当即许诺赞助我们50万元,还说如果不够,可以追加。从酒店出来时他拍着我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考儿,以后有什么困难尽管来找我,能帮到你是我的莫大荣幸。”
“我也是没有办法,工作上的事……”
我有意提醒他,我只是因为工作关系才来找他。
祁树礼不露声色,马上接招,“不管是什么事,这总归是一个很好的开始嘛。”
我抬头瞅了他一眼,不好说什么了,心里更加不安,这个男人,只怕没有我看上去的那么简单。他说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可我怎么觉得这是一个很不好的开始呢?我怎么老觉得这个男人很危险似的,即使此刻他对我笑容满面和蔼可亲,我仍摆脱不了那种被猎人的枪口瞄准的恐惧。我恐惧什么呢?
思考是一件很费力的事qíng,我已经不习惯过多地去思考什么了,是祸是福,岂是你想躲就躲得过的?我决定不去想这件事了。从酒店回来的路上,我把好消息报告给冯客,他还以为我在开玩笑,当确定是事实后他在电话里放心地说了句,“老天,终于不用我卖身给老崔做女婿了。”
五天后我们一行九人坐上了飞往上海的飞机。看得出来,大家都很兴奋,一路上有说有笑,计划着到上海后如何借工作之便吃喝玩乐,好像我们不是去工作,而是去度假。我靠窗坐着,心qíng随着飞机的升降忽起忽落。两年前跟耿墨池私奔去上海时的qíng景仿佛还历历在目。我赶紧将脸别向窗外,刹那间泪雨纷飞……
我输了!我最终还是被那个男人一脚踹进了地狱,如今两年过去了,我还没从伤痛中解脱出来,生活也毫无起色。可我还爱着他,到现在哪怕反目成仇了,我还是爱着他,因为除了我自己谁都无法知道,他对我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失去他,心中裂开的伤口就再也没有结痂的可能,其实我不指望伤口可以痊愈,但至少让它不再流血。
事qíng怎么会走到这一步呢?
我已经不愿多想了,因为这世上是没有后悔药可吃的,这是谁都懂的道理,怨来怨去只会加重内心的苦痛。而且我也承认,最初跟他同居的日子还是很快乐的,尽管为此父母跟我翻了脸,祁母更是四处散播谣言,让我本来就糟糕的名声江河日下,但相比两人在一起时的快乐,这实在是算不了什么。即使现在两人已经分道扬镳,可只要回想起那段日子的点点滴滴,我还是没有遗憾,因为我忠于了自己的心,因为我们有爱(至少当时我认为有)。有了爱和音乐,我的生活无论如何都不会觉得遗憾。
那时候我最喜欢听他弹《LOVE》系列曲,耿墨池说这个系列曲本来有二十多个系列,但由于叶莎的突然离世,创作被迫终止,而且永无完成的可能了。我说:“你一个人不能完成吗?”他就冷着脸说:“一个人能完成爱吗?爱是两个人的事!”一直就是这样,每次我旁敲侧击地想问他关于叶莎的事,他的脸色就会很不好看,仿佛那是他的雷区,一触就爆,慢慢的我也就不敢问了。但直觉告诉我,这些曲子后面一定有着他不愿让人知道的事qíng,他既然不愿说,我也就没必要去惹他不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