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锦听着这好似无心的一句,虽然知道是皇帝在报复调侃,却也惊得浑身冷汗都要流下,她qiáng忍住全身的颤栗,笑得眼中发光,秀丽容色,一时竟冷艳非凡。
“皇上真是折煞我了,慕容家姐弟柔媚善工,族中又有数万健儿,可说是百足之虫,死而后僵,我一个亡国弱女,却又如何与他们相比?”
“朕也不似符坚地志大才疏,不还是给你一顿讥讽,好悬没跳了长江。”
皇帝半是恼火,半是赌气道。
宝锦缓缓走近,替他展平宣纸,轻声道:“皇上恕我今日的鲁莽妄言,其实,我是有一隐忧……”
“嗯?”
皇帝正要提笔再书,听她这幽幽一句,有些奇怪地抬起头,见她面露满色,于是道:“你有什么话,只管直说,何必吞吞吐吐?”
“是……我是在担心,南唐虽是旷于武事,难敌我军神勇,可也并非一击即溃的弱者——如今他们静守如常,恐怕其中有什么玄虚。”
“你原本是在担心这个!”
皇帝这才明白她白日里提什么“投鞭断流,”暗忖她虽然言辞刻薄,却实在是暗含关切,于是怒气消了大半,温言笑道:“你放心,朕不是那等妄自尊大之人,已经派斥侯前去查探,不会轻敌的。”
“也是我白担心一场。”
宝锦瞥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叹道:“我今日口不择言,实在多有冒犯,对不住了!”
她盈盈拜倒,不等皇帝搀扶,起身而去。
身后,只留下一句,“您还是要多加小心。”
皇帝听着这yù说还休的一句,品位着其中的qíng意,不由的露出一丝宠溺的微笑。
宝锦不用回身,便猜到他定是极为欢畅,她轻提裙摆,从巨làng高耸的甲板上走过,一路不停——
大战将启,便让你和南唐那一对兄妹,杀个你死我活吧!
她想自己这神来一笔,却丝毫没有欢欣,眼前竟浮现了皇帝那殷切而深qíng的眼眸。
我到底是……怎么了?!
……
金陵三面被围,眼看是cha翅难飞。
正当皇帝手中的骁将们纷纷出阵,誓将唐国踏破之时,次日的拂晓,却传来一道惊天霹雳!
“什么?三路水军失利?!”
随着侍从郎中们的声声惊呼,皇帝从舱中披衣而起,面色也颇为凝重。
他仔细听完奏报后,剑眉一轩,不可思议地怒道:“你们难道在说笑话不成?!平空杀出一支奇兵,在江中纵横来去,如入无人之地——世上可还有这等荒诞之事”
他蓦然想起宝锦所言,“怕是有什么玄虚,”心中咯噔一沉,知道是被她不幸料中,于是更加烦躁。
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先收船回阵,休整完毕后,再作论处。”
……
金陵城外一片肃杀,千里之外的宫闱之中,却也是清净寂寥,毫无生趣。
皇帝这一走,带走了所有后宫女子的热qíng,连素爱打扮的方宛晴,这几日也只是懒懒的,提不起劲来。
初chūn汗峭,又兼雨雪重重,谁都不愿出门,这一片沉寂,却终于被一桩血案打破!
第一百零一章 巫蛊
莫名bào毙的,乃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宫女。
她被人发现时,倚在一条人迹罕至的夹道旁,全身僵黑,咽喉处一个小而圆的血窟窿,血已经gān涸,双眼直挺挺的好不吓人。
这桩极其惨烈的凶案,由于死者的身份卑贱,本也只是宫人宦官们咀嚼的谈资,不料禁军稍一搜索后,竟在她紧攥的手心里发现一角纸符,顿时平地生出千尺波澜!
皇后高坐上首,端详着手中六角形的微huáng纸符,面色因愤怒而惨白,她的眼中光芒摄人,死死盯着上面隐约的朱砂痕迹,唇角紧紧抿起。
“真了不得,居然窃了我的生辰八字,行这诅咒厌胜之事!”
她沉沉说道,虽然声音不大,却把下首的一gān侍卫和禁军首领吓出了一身冷汗。
“你们还跪着做什么,还等着人来给我下蛊毒吗?”
皇后冷冷一笑,继续道:“万岁不在京中,一应事务,我都不想大动gān戈,可眼前看着这些鬼魅都欺上前了,我总不能视而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