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在琅缳扫视下嘎然而止,一艘大船扬起风帆,朝着无尽大海的令一边驶去。
“宝锦殿下……你的条件这么苛刻,真当我南唐上下是傻子不成?!”
琅缳怒意盈目,狠狠瞥向坐首的少女。
宝锦拧gān了裙角的水,又把绾发的金簪拔下,任半湿的长发垂落于肩,她泰然自若的用绸巾反复擦拭,等到确定gān了,才将头发盘出小髻,略略用簪子定住。
这江心岛的破旧古宅中,只有她们两人正在密谈,所以她也多了几份少女的顽皮和肆无忌惮。
她把自己láng狈的模样拾弄一番,顶着琅缳冷怒的眸光,这才宛然笑道:“琅缳你若是不甘心,大可另请高明。”
她望定了琅缳青白惨淡的花容月貌,笑容越发加深——
“这普天之下,能解你燃眉之急的,只我一人,要价要些,也无可厚非啊!”
“好一个天朝帝姬,如此趁人之危的行经!”
“彼此彼此,你们不也趁我姐姐危难,擅自称王建国?!”
第一百零八章 暗谋
花容明肌的两位佳人,彼此冷笑着讥讽,皓月辰星般的眸子对峙不避,半晌,琅缳闭上了眼,低低道:“天朝水师也未必听你号令。”
“这本来就是一场jiāo易,我若不能做到,自然也不会要你们的国库。”
宝锦襟间仍在滴水,却是悠然自若,毫不犹豫道。
琅缳正要反唇相讥,看着她幽深的目光,不知怎的,却再也说不下去。
“若你真能出兵解这危厄,我们南唐虽然富庶,若是被搬空国库,仍是元气大伤。
两害相较取其轻,无论如何,这半壁江山也要维持下去……
琅缳的指尖几乎要掐入掌中,她压制住汹涌而来的屈rǔ和恼怒,双眸熠熠地望向宝锦,“同样,你也要言出必行。”
宝锦微微一笑,好似无限欢畅,“当然……我答应过你,尽全力动用天朝水师,绝无反悔。”
两人对视一眼,互相击掌,貌似舒缓的气氛下,宝锦垂下头,掩住了个道微妙而诡谲的笑靥——
琅缳浑然不觉,半是客套,半是探究地笑道:“为了不让伪帝疑心,我会放出消息,说你已成我们的阶下囚,这一段日子,少不得要请殿下委屈一下了。”
宝锦瞥了她一眼,笑道:“除了要去那海岛,其余时间,我会很安分的。”
琅缳微微欠身,袅娜起身道:“如此,便先请殿下跟我回去……一旦事毕,不妨一品我江南风味——我王兄准备了上好的茶具,正涤尘扫榻恭候贵客。”
怕是huáng金打造的牢笼吧……
宝锦心中暗笑,却也不说破,起身随她离开。
即将登上小舟的这一刻,她蓦然回首,望着白làng波涛中,那隐隐约约的龙舟和战船——
“他”大概已经心急如焚了吧!
她想起蒙在鼓里的皇帝,不知怎的,心中又是一痛——好似被细细的针尖戳入,深不见血,只是一颤一颤的疼痛。
……
自那日徐婴华长途跋涉而来,龙舟之中,便多了一道娴雅优美的身影。
如今,她正代替宝锦,素手纤纤,替皇帝奉上茗茶。
皇帝端坐案前,神qíng漠然,他侧耳听着外间水军急促的号令,眼一片森然。
方才,居然有人潜行水底,妄图凿穿龙舟,虽然发现得早,却也有一番惊骇,忙乱过后,有侍女匆匆来报,道是玉染姑娘掉入江中,打捞不及,已不见踪影。
“光天化日之下,好好一个人,怎么会平白没了踪影?!”
皇帝已是怒无可怒,声音越发轻淡。
水军将领惊得满头大汗,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只得继续督促人再加打捞。
“皇上也别急,玉染姑娘吉人自有天象,不会有什么事的。”
徐婴华轻声劝道。
皇帝微微颔首,双目如电一般扫过案间,冷笑道:“这此南唐人不过垂死挣扎,变着法子要挟朕,上次的刺客,也是用的这一招。”
徐婴华微微蹙眉,急道:“难道玉染姑娘也落到他们的手上了?”
“十有八九。”
皇帝眉宇间有些yīn郁,却慢慢镇定下来,他咬牙冷笑道:“只要朕一日横军江上,南唐人就不敢把她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