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了忍,说我不舒服要先走了。
那个时候她爱他爱得太深,无论我怎么旁敲侧击跟她说这个人靠不住,她都听不进去。
那是她第一次恋爱,没有谁阻挡得了她,说得形象一点儿,她那会儿就跟范进中举了似的。
其实对康婕,我心中一直有着很复杂的感qíng,说到底,就是内疚。
我觉得在好长好长一段时光里面,康婕就像是隐没在光线背后的人一样,我在众目睽睽之下高调地晒着自己的快乐、幸福、悲伤和痛苦,我qíng绪里的所有起伏波动都有那么多双眼睛在看着,无论开不开心总有人关心着我。
可是她有什么呢?她似乎已经习惯了那种被忽视的感觉,习惯了一个人承担所有艰难,习惯了自己一个人搞定那些接踵而至的麻烦。
其实我真的不配——每当她跟别人说起我,用到“我最好的朋友”这几个字的时候,我都有这样的感觉。
我真的不配。
见我丝毫没有兴趣的样子,她也就收了声,我们沉默地对坐了一会儿,吃完了她带来的那两个抹茶蛋糕之后,我终于说出了我的决定。
“康婕,你说得对,我应该离开这里。”
[3]我只是想和他在一起,只是想要爱而已。
他妈的你什么意思啊!你是不是想分手了?
做出这个决定之后我整个人仿佛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连身体都变得轻盈起来。
那段时间康婕成了一个非常忙碌的人,一方面她每天晚上照样要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去上班,我每次看到她哥特般浓厚的妆容,都忍不住劝她,换个工作吧,女孩子老熬夜老得快。
她总是开玩笑说,我保证等我攒够了赎身的钱就从良!
另一方面她还要照顾她那个极品妈妈,有时候周末都快天亮了,她gān脆就懒得睡,上几小时网就直接去菜市场买骨头回去炖汤,一边炖一边恶狠狠地念叨着:“我真是上辈子造了太多孽啊!”
这还不算完,她稍微有一点儿空还得帮我参谋出行计划,去哪儿呢?听说漠河的夏天有极光,不错哦。可是江南水乡的温婉多qíng,也不错哦。北京可是中国的文化中心,理想主义者的天堂,难道不去?要不去海边吧,让cháo汐带走所有的过往?
最后我们两人都要疯了,偌大一张中国地图快被我们戳烂了,要不闭着眼睛随便指个地方吧。
我后来去看复工后的素然姐,她已经比刚生完孩子的时候瘦了一些,虽然还没有回复她过去的曼妙身材但看样子指日可待了。
坐在咖啡馆里聊天的时候说起这个话题,素然姐说,我去过的地方中我最喜欢的就是云南,那里的天空出奇的蓝,蓝得就像把大海挂到了头顶上。
她还说云南有三种极致的颜色,一种是天蓝,一种是树木的翠绿,还有就是铺天盖地的花红。
光听她的描述我已经觉得神往,以至于某辆熟悉的雷克萨斯从路边一闪而过我都没发觉。
在你身处的空间之外,平行的时间里,你爱过的人和爱过你的人,他们分别在做着什么,你概不得知,唯有命运含笑地看着尘世:“这些凡夫俗子,又要上演怎样làng漫或者残酷的故事了。”
要在很久很久之后我才会见到那个女孩子,唐熙。
她是个真正的庶女,我不是说那种扭捏造作的女孩子,吃饭只沾湿一双筷子就说吃饱了,买瓶香水要在服务员面前颐指气使好半天,人人都在哄堂大笑时她却正襟危坐,唐熙当然不是那种女孩子。
她的修养都是表现在别人很少注意的细节上,涂了口红喝水时一定会擦掉留在杯口的痕迹,街上发放的宣传单她一定礼貌地接下,到了有垃圾桶的地方再丢,无论别人在她面前说多么低俗的校花她总是保持不卑不亢的笑容,她不拒人于千里之外,同时使人如沐chūn风。
怎么看都觉得她跟许至君是绝配。
但这个时候,他们还没有在一起,许至君只是奉命陪她一起去机场接她表妹。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唐熙一直重复着说:“真不好意思,我没想麻烦你的,我爸早就催我去考驾照了,可我一直懒得去,拖到现在还没考到。”
许至君笑笑:“不用这么客气,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唐叔叔也是不放心你才叫我陪着去的。”
说完这句话两人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有那么一瞬,许至君有点儿失神,如果是跟程落薰在一起,一定不会这么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