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竟然生分成这样,我又想哭了,真是个没出息的家伙。
“念珠很好看,在哪个寺求的?”
过了好半天,许至君终于找到了一个话题,可是他这么一问,我心里又一紧。
“一个朋友给的。”
他“哦”了一声之后别过脸去看着窗外,又过了很久都没说话,再开口时已经是在道别:“既然你安然无恙,那我就不在拉萨久留了,我买了下午的机票,晚上就能到长沙,你自己多保重。”
我被他这句话吓了一跳,竟没有掩饰自己的震惊:“你这么快就走?”
“嗯,我下机时就觉得有些胸闷,虽然买了红景天,但好像不是特别有效,所以还是早点儿回去比较好,以后有机会再过来玩儿。”
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到他这样对我笑了,一时之间我除了沉默竟不知如何是好,这沉默中包含的神医,代表了我的歉疚、惭愧和长久以来对他的,不知道究竟该如何命名的感qíng。
好久以前康婕就这样说过,程落薰,你可能再也碰不到一个像许至君这样对你这么好的人了,你信不信?
我信。
我一直深信不疑。
他就这么匆匆忙忙地来见我一面,又匆匆忙忙地回去了。送别他的时候我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种似有若无的空虚当中,我觉得有很多很多话想要说,可是如果开口的话,只怕会很没形象地哭出来。
从玛吉阿米走出来,我意外地看见陆知遥和一尘、阿亮他们迎面走来,那一刻我脑袋里电闪雷鸣,几乎都不能动弹了。
谁也没有问让我难堪的问题,陆知遥对站在我身边的许至君视若无睹,他指了指玛吉阿米道:“我带他们进去坐坐,你回头到这儿来找我们吧。”
他们上去之后,许至君也没说什么,其实我都做好准备告诉他,我就是要跟这几个人一起去阿里,但是他就是什么都不问。
他只是拍拍我的肩膀,对我笑笑:“别送了。”
我别过脸去,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
当天晚上他就回到了长沙,一下机唐熙的电话就打过来了:“你还好吧?她没事吧?”
对此起跟我之间的距离,唐熙热切的关心显得那么温暖,他心里有种久违了的感动,连声音都变得柔和起来:“我已经回来了,她挺好的。”
“我想见你。”不知怎么的,唐熙的声音里竟带着哭腔。
“好。”他第一次这么gān脆。
在唐熙家附近的广场等她的时候,许至君又想起了那串念珠。
事实上,是我低估了他对我的了解。我以为我随口一说就打发过去了,却万万没有想到我一闪而逝的那丝慌张被他看在了眼里,连我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细节,他却注意到了。
那串念珠令他想起的是我左耳上的那枚耳钉,过去这么久了,它还顽固地扎在那个耳dòng里,好像已经生了根一样,可是他曾经给我的那块翡翠观音,却早已物归原主。
他苦笑一声:程落薰,你不知道你自己不太会撒谎吗?说什么一个朋友送的,要不是在乎的人送给你的东西,你不会随身戴着的。
唐熙从家里跑出来时,刚洗过的头发还来不及chuīgān,发梢湿漉漉的,还有水滴滴下来。因为是刚洗完澡,身上还有沐浴露的清香。
他跑到许至君面前,许至君微笑着刚想说些什么,忽然之间,她扑过去用力地抱住了他:“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她会跟你一起回来。”
两三秒之后,许至君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qíng,他有点儿尴尬,却又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不敢推开唐熙。
这是唐熙第一次在他面前哭,可能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要哭,但就是很想哭,非这么做不可,再不找个出口她心里那些委屈和怨怼都快把她给淹没了。
过了好一会儿,夏天的夜晚刮起了清凉的风,唐熙抬起头来,满脸cháo湿却漾开了笑容:“好了,哭完了。”
是从那一刻开始,许至君心里好像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给触动了。
“不知道你哭什么。”
他的语气,如此温柔。
当晚康婕接到了许至君的电话,说他已经去看过我,一切都好。
“他还说,你跟他说有人会照顾你,是不是?”康婕的语气有种让我觉得不太舒服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