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不告诉你。”芳菲指间燃着烟,很意外,她今晚没有化妆,素素净净的一张脸,令她嘴角的笑真切了许多,“我刚拿了笔钱,想远走高飞了,我再也不会回来了。这个地方实在令我讨厌!”
“你哪来的钱?”
“莫云泽给的啊,我刚签字离婚,他付了我一大笔赡养费。”芳菲歪着头,玩味似的瞅着我,“我不知道这个消息对你是好呢还是不好,他自由了,可你却不自由。嘿嘿……”
我端起杯子喝了口侍应生端上来的蓝色jī尾酒,低语道:“他自由与否跟我没有关系。”酒有些酸酸的涩涩的,像柠檬水。
“知道你喝的是什么酒吗?”我还没来得及问芳菲为什么突然要走,她倒是很闲地跟讨论起酒来,“叫‘魂断蓝桥’,所以这酒是蓝色的,味道有些苦,就像电影里的那个女主角,因为不被新生活所容,于是自绝在那座桥上。”
“你gān吗跟我说这些。”我没来由地心里添堵,“芳菲,你真的不回来了吗?你是一个人走吗?有没有人照顾你?”
“我什么时候需要人照顾?”芳菲弹弹烟灰,坐姿闲适慵懒,今晚的她似乎格外轻松,“我一直都很坚qiáng,你又不是不知道。倒是你我的老姐,你看似坚qiáng,其实脆弱得不堪一击,心肠又软,很容易被人骗的。所以我特意jiāo代你一声,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你的枕边人,你最信赖的人最后可能捅你刀子,因为你没有防备,明白吗?”
见我低头不语,她又说:“至于我们姐妹之间,就这样吧,过去的事qíng就过去了,我不会再提,会尽量忘记,我也不希望你还记着那些事,没有意义,毕竟姐妹异常,我还是希望你好好地过日子。我们互不相欠。我马上就会有新生活,虽然有着那样的过去,但我绝不会像《魂断蓝桥》里的女主角一样去自绝,世界这么大,总会有我的容身之地。”
这话太伤感,我又不争气地哭起来,抓着芳菲的手,“芳菲,你就这么恨我吗?如果你不愿意见我,我可以回香港的。你gān吗要一个人去国外,你又不懂外语,你怎么生活?”
“你别自作多qíng了,我会为你远走他乡?”芳菲抽出手,瞅着我嗤嗤地笑,表qíng又恢复了惯有的冷漠和不屑,“得了吧你,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我之所以离开这里是因为这座城市带给我太多不愉快的记忆,再说又没什么人值得我留下,爸妈也都死了,我gān吗还留这里啊?长这么大我还没出过国呢,我要趁着年轻好好出去见识见识……”
“莫云泽给你办的签证?”
“这你就别管了,跟你没关系。”芳菲含糊地避开这个问题。一直到分手,她都没有说要去哪里,我只感觉她很兴奋激动的样子,以至于走出酒吧的时候因为光线太暗,她还牵了下我的手。我都记不起我们已经多久没有牵过手,于是比她变得还激动,在街边道别的时候我扯住她的袖子,“芳菲,无论你去哪里,一定要跟我联络。”
“再说吧。”她不耐地甩掉我的手,帮我拦了辆出租车,不由分说就把我往车里塞。我扭头看她,只见她衣衫单薄地晃悠在霓虹闪烁的酒吧门口,侧身低着头似乎在点烟,手心拢着一束微弱的火光,泛着淡淡的蓝,一如那杯“魂断蓝桥”的jī尾酒。
她仰着头,对着夜空长长地吐出一口烟,我想看清她的样子,可是出租车转了个弯,她映着霓虹灯的身影终于消失不见。
我转过脸来时,已是泪如泉涌……
现形记·莫云泽
良久,放佛过了一个世纪,
他终于说:“明天跟我去梅苑后山看梨花吧,四月。”
四月一连数天心神不宁,茶饭不思。没有具体的事qíng,就是心里有种难言的焦灼感,像是bào风雨来临前的蚂蚁,爬爬滚滚,一刻也不得安宁。
晚上也连着发噩梦,四月总是梦见芳菲站在漆黑的巷子里,看不到脸,就那么站着,不知道她在gān什么。有时看不见她的人,就听到她在尖叫,“姐姐,救我!”四月吓得半夜哭叫不止,害得费雨桥也睡不好,他只道是四月这阵子应酬太累,就不再安排她陪他出席形形色色的酒会。至于他让谁陪着去的,四月不得而知,她根本没有心思管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