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丽讪笑道:“没,没什么。”
老容的脸色好像还不是很难看,“先进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糟了,是祸躲不过!正好白贤德抱了摞稿子走出编辑部,瞧见毛丽脸色难看地被副总编“请”进办公室,诧异之下,深表同qíng。
毛丽冲她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白贤德乐得嘴巴都合不上了。
“把门关上。”容若诚已经进了办公室,吩咐毛丽。
毛丽心想这回死惨了,还关上门。平常副总编办公室的门一般都是开着的,因为编辑部多为年轻女孩子,容若诚很注意,谈什么事都开着门,以免给人造成误会。今天要关门谈,就为迟到的事?容若诚在办公桌边坐下,毛丽关上门还站在门口呢,战战兢兢的,不敢靠前。
容若诚指了指办公桌前的椅子,示意她过去。毛丽搓着手,忐忑不安地坐在了他对面,隔着张桌子,她都能感觉到今天的气氛跟以往有所不同。究竟哪里不同,她也说不上来,就觉得容大人的脸色似乎有些微妙,只见他开了电脑,一会儿移动下鼠标,一会儿摆弄下桌上已经很整齐的文件和签呈。他始终不朝她看,不停地咳嗽,好像比她还紧张。
毛丽傻眼了,搜肠刮肚回想自己这阵子工作上出了什么纰漏,或者犯了什么错误,想来想去,好像就只有跟那个鸟人张番吵架的事还算得上事,其他没怎么着啊,她这阵子蛮规矩的,夹着尾巴做人……
“这个,嗯,你的思想汇报我看了。”容大人终于发话了。
一个礼拜前。
有个叫张番的作者打电话给毛丽,询问作品的印数。说到这个张番,可真是狂人一个,据说来头不小。他经人介绍给毛丽投了一部稿子,是一部悬疑小说,毛丽觉得很不错,选题论证也过了,张番打电话过来问首印多少册。毛丽说大约一万册,张番立即在电话那边一顿怪叫:“一万册?是不是在开玩笑?让我猜,一定是!听说有个姓郭的小子小说首印就是几十万册,以我的作品……”
毛丽反问一句,“请问你姓郭吗?”
张番也不是省油的灯,“我不姓郭,姓是父母给的,这是我的骄傲。你这么问不仅是对我的不尊重,也是对我伟大父母的不尊重,你怎么能把我跟那个姓郭的相提并论呢,他跟我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
“你们的确不是一个层次。”毛丽客气地笑道。
“你在笑!你为什么笑?从心理学角度分析,你是在嘲笑我,在拐着弯儿骂我,你是编辑吗?有没有职业cao守?就算作者没有名气,但你能肯定他日后不会超过那个姓郭的小子吗?你必将为你今天不负责任的言辞后悔,别人起印八万册要出我的书,我都没答应,你们竟然只印一万册,这是对我作品的极端藐视!”
“那你怎么不答应八万册的那家呢?”
“因为友qíng第一,是朋友推荐我来的,说你们起码也是二十万册起印。”
“那你让你朋友帮你印吧,我们社印不了。”毛丽不等对方回话就把电话挂了,这张番,八成是脑子进水了,八万册不出,找到这来。现在图书市场这么不景气,销量能有个三万册就阿弥陀佛了,他还要二十万册,准是昨晚没睡醒还在做梦来着。当时电话挂了就挂了,毛丽转身就忘了这茬事。不想张番又一个电话打到副总编办公室,把毛丽给告了,说她不尊重作者,没有职业cao守云云。容若诚把她叫到办公室一顿训,责令她跟张番道歉,还得写份深刻的思想汇报。
虽然容若诚一般不发脾气,但若真的训起人来,那也是很骇人的,不过容若诚一直有些惯毛丽,平时很少批评她,就是有时候出了错也顶多说两句,不会动肝火。但毛丽那次显然犯了冲,不仅挨了顿训,思想汇报还不得少于五千字。这是老容的一大工作特征,每次有谁出了纰漏,挨训是一方面,深刻的思想汇报是少不了一份的。
问题是毛丽最不擅长写这类公文,正头大呢,编辑部新来的大学生王瑾摇晃着进了办公室,她颇有些“吨位”的肥硕屁股在毛丽面前一晃,毛丽难得地眼睛发亮起来。王瑾刚来不久,还在试用期,没有什么具体事qíng分派给她,每天除了收发些报纸,给编辑们寄寄快件,王瑾整天无所事事,闲得无聊就一个人坐沙发上掰指头。毛丽一直对她不怎么感冒,嫌她喜欢扮天真,爱表现,都二十几岁的人了,说话还嗲声嗲气,眼睛直眨的。可是毛丽那天却冲她眉开眼笑,“小王,来,我跟你说件事。”说着,就往办公室外走。王瑾一听说要跟她说事,屁颠屁颠地跟了出来,甜笑着说:“毛毛姐,你找我有什么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