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着实不记得人家姓甚名谁了。眼下只根据对方说辞猜得,许是她当日一心深藏功与名,匆匆离场,却因一副男装扮相惹了误会,勾了女儿家的qíng思。
元赐娴斟酌了一下。
看这小娘子的打扮,估摸着非富即贵,今后在这长安城,说不准还有往来,此事得尽早说明白才好。何况她这身男装是为免去长途跋涉一路不必要的麻烦,如今到了安定的国都,已无隐瞒的意义。
她打了个手势示意拾翠搁下障刀,刚想恢复本声与对方解释,却眼前一晃,见迎面又来了个人。
是个身穿深绯色官袍的男子,看起来二十出头的模样,肩宽腰窄,身量颀秀,乍见倒是丰神俊朗好姿仪,只是一双斜挑的凤目微露寒芒,叫人深感来者不善。
这一波一波的,倒是有完没完了?
四面家丁见了来人,忙散开一道口子。一旁少女也回过头去,微讶之下上前笑道:“我刚派人去请阿兄,不想阿兄来得这般快。”说罢伸手一引,看了眼元赐娴,“这位便是我与阿娘提过的救命恩公,也就是阿兄的未来妹婿了。”
这自说自话的,真叫元赐娴想掩面扶额。只是还未及动作,便先感到对面男子的目光在她身上睃巡起来,先在她腰身一落,再往上看她露在外边的一截颈项,紧接着,瞳孔骤然一缩。
这目光如有实质,叫她忽觉被盯住的那片肌肤发热,生痒。
男子却很快打消了审视,撇过头剜了妹妹一眼,朝四面吩咐:“都退下,送小娘子回府。”
少女不肯走,急道:“阿兄!我已向恩公承诺以身相许,如何能出尔反尔?女大当嫁,你与阿娘是留不住我的!再说恩公有什么不好?你瞧瞧他,可是像我先前说的,仪表堂堂,风度翩翩?”
男子因生了对凤目,本就是不怒自威的长相,闻言脸色更yīn沉几分。
少女这下似乎有些怕他了,缩起了脑袋。
也是,听听这没良心又欠收拾的说辞,元赐娴都帮着捏把汗。
她张嘴想将先前没能出口的解释说完,好打发了这对兄妹,不料却被男子占了先机,见他微露无奈之色,不咸不淡“嗯”了一声:“的确是仪表堂堂,风度翩翩的一位……”
他说到这里一顿,盯着元赐娴的脸道:“小娘子。”
第2章 恐狗症
男子面无笑意,眼光漠然,好端端一句“小娘子”,到了他嘴里,呵出的气都是冷的。
大周朝崇尚兼收并蓄,民风自由开化,对女子少有拘束,像元赐娴这样男装出行的,倒算不上标新立异,被人戳穿原也没什么大不了。
只是这火眼金睛的男子看来并非古来为人称道的谦谦君子,相反,他浑身上下都透了股莫名的挑剔与倨傲,叫人觉得不大舒服。
元赐娴还不晓得,陆家这位名“时卿”的郎君,就是长安城出了名的脸比鞋底板子臭。
一旁的陆家小女陆霜妤震惊难言。
元赐娴见状,不再粗着嗓门说话,以本声与她道:“小娘子好意,我自当心领,但正如令兄所言,我并非男子。”
听这一把纤细的脆嗓,哪能不是女儿家?
陆霜妤目瞪口呆,眼光在她面上巡了几遍,才终于回过了味来,心内一刹百转千回,脸蛋也涨得通红,却继续嘴硬:“我不信,你与阿兄合伙骗我!”
元赐娴和陆时卿互瞥一眼。
这不大友善的一眼过后,元赐娴有点奇怪了。她大热天被人围堵在此,不舒慡是该的,可这男子倒怎么也一副被人欠了八百两huáng金的模样?
哪有这么对待“救妹恩人”的。生了张男女通吃的脸也非她之过啊。
她没了耐xing,道:“我与令兄此前素未谋面,谈何合伙?至于欺骗一说便更无稽,你若不信,改日等我恢复女儿身,再来寻我就是。”说罢皮笑ròu不笑道,“天热,告辞。”
陆霜妤快哭了。
约莫是自欺欺人,她还不死心,张臂挡在元赐娴前头,不给她走,咬咬唇道:“你不留名,我去何处寻你?你这是心虚了!”
元赐娴觑了眼陆时卿:“我姓甚名谁,家在何方,叫令兄回头查查便是。”
这身官服是朝中四品官员的规制。年纪轻轻就坐到这位子的人,怎会是简单角色?查个人嘛,再容易不过了。
陆时卿淡淡回看她一眼,冷声与妹妹道:“霜妤,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