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次,若是福王不在世,那理所当然的,承爵的就是杜怀瑜,杜怀瑜死了,大夫人可以过继子嗣。就是大夫人不过继嗣子,那还有身为嫡子的杜怀瑾,怎么算怎么轮不上杜怀珪。二夫人若真是想要杜怀珪上位,这其中的艰辛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说的。
正闭关的福王听完福王妃带着怨气的一席话,沉默了片刻,问:“这是瑾儿的主意吧?”福王妃虽经过杜怀瑾的宽慰,略略平复了些,可到底是怒火难平,说出去的话就有些带刺:“不管是谁的主意,您就给个音,到底是分不分家?”
福王无奈的摇头,自己的枕边人是什么xing子,他再清楚不过,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只得说道:“就是分家,也要有个章程才对,哪能说分家就分家的?”福王妃冷笑,“若不是你给二少爷娶的好媳妇,我又何至于这么急切的想要分家?”
福王心里骤然明白过来,必是这二夫人又惹福王妃不痛快了。然而二夫人现在远在山西书院,又不在金陵城,福王妃这怒气来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也就问道:“又出了何事?”当初二夫人是福王亲自挑选的媳妇,福王妃一直不满,见他问起,没好气的说道:“你选的好媳妇,先是撞掉了大媳妇的孩子,现在又起意谋害三媳妇,她现在卧病在chuáng两个多月了。瑾儿cao心得了不得,你倒是说着闭关,清净了,我们瑾儿可好,提心吊胆的,才多久的功夫,人也消瘦了一大圈……”
她说的东一句西一句的,福王却是听明白了。眉头紧紧拧成了一团,杜怀瑾的品行他是知道的,轻易从来不说人长短,今日却告到福王妃跟前去,必是忍无可忍了。思忖半晌,只得叹道;“等到珪儿回来了,就立刻分府。”福王妃这才肯罢休,心里憋着一股脑的怒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书房。
福王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眼中蓦地一黯。这些年,他对于当初的那件荒唐事也是心怀愧疚,毕竟不是出自他本心,又是被杜怀珪的生母算计。因而杜怀珪的出生反而给了他说不出的厌恶和恼怒。十几年来一直没有正眼看过那二儿子,面上也是淡淡的,不像对待杜怀瑜和杜怀瑾,一心盼着他们成材,为此耳提面命,时时刻刻都在cao心。
就因为这样,到了杜怀珪娶妻的年纪,他才想要为杜怀珪娶一个高门媳妇,只当是略略补偿他了。哪知道这张氏虽然出身高门,眼孔却小,如同市井妇人一般。这显然是他始料未及的,大家闺秀都是养在闺阁里,甚少出门,他一介王爷,自然不可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沈紫言就着杜怀瑾递来的茶盏抿了几口茶,也不yù坐起,索xing歪在他怀中,圈住他的jīng瘦的腰,忍不住掐了两把,“你说二嫂想做什么?”杜怀瑾本来xing子冷清,在她这么一掐之下,身子一僵,慢慢吐了口气,才说道:“谁知道呢。”语气淡淡的。
沈紫言直觉他隐藏了什么,然而却也说不出到底是什么感觉,也就将头在他胸口蹭了两下,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你说楚大夫开的药方,能凑齐么?”说到这里,杜怀瑾颇有信心的含笑睨着她,“自然能寻到,现在还差三味药,等来年开chūn的时候,应该就凑齐了。只是药引倒也费神,要chūn天开的白牡丹的花蕊,夏天开的白荷花蕊,秋天白jú花花蕊,冬天的白梅花花蕊……”
沈紫言听着扑哧一声笑,“这哪里是配药,这分明就是寻花。”杜怀瑾见着她粲然的笑容,眼中一点点黯了下去,声音柔得似能拧出水来,“不管是寻花还是配药,只要紫言好了就成。”他的声音喑哑,如同在地底埋了数十年的老酒一般甘醇。
沈紫言听着心中一动,眼眶微热,使劲的点点头,“会好的。”
第222章 猫腻(四)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就到了十一月十二,燕京城纷纷扬扬下了好几场大雪,满院子里银装素裹,自有一股说不出来的韵味。人走过,便留下一条条深深的脚印。只不过转眼之间就会飞舞的大雪掩去。
屋子里四角都放着雕着各种飞禽的火盆,镂空香炉里燃着一块块焚香,满室都是暖洋洋的,弥漫着一阵阵的清香,让人昏昏yù睡。沈紫言拥着被子,看着杜怀瑾在窗口的书案上练字,听着他沙沙的书写声,只觉得心里暖暖的。
不由自主的,唇角微勾,细细的凝视着他的柔和的侧脸,只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厌一样,光是这样,就叫人心里突突直跳。似乎杜怀瑾这些日子心qíng大好的同时,人也越发生得俊朗了。这话沈紫言自然埋在心里不会说出去,否则叫杜怀瑾那厮知道了,还不得美得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