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怀瑾正聚jīng会神的笔走游龙,待整整写满了十张雪làng纸,才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放下láng毫毛笔。他一直有练字的习惯,沈紫言屡屡看着他手腕灵活的晃动,而眉目间都是种种郑重,不由在心里暗道,果然是认真的男子最经看……
感应到沈紫言的目光,杜怀瑾转过身,目光灼灼的落在她嫣红的面颊上,三步做两步的就走到了chuáng边,啄了啄她的嘴角,低低调笑,“娘子为何觊觎为夫?”沈紫言顿时无言,白了他一眼,好在嘴皮子也磨练的厉害了,顺口胡诌,“我不过是在看窗外的雪景罢了,也不知梅花开了没有。”
杜怀瑾眉梢微挑,一眼瞟过被封的严严实实的窗棂,眼里沁出了淡淡的笑意。因着她身子弱,怕她着了寒,是以他十月份就命人将窗子糊上了,不留一点fèng隙,现在从内室望过去,也只得见着外间模模糊糊的影子罢了,这有什么好看的!
分明就是信口雌huáng!
可是,看着沈紫言因为扯谎而变得亮晶晶的眼眸,杜怀瑾也不挑破,只淡淡说道:“是么?”沈紫言点头,理直气壮的说道:“我还想着用鬼脸青的坛子瓮了梅花上的雪水,用来煮茶吃呢!”杜怀瑾就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你鬼点子真多。”
沈紫言就重重的啃着他薄薄的嘴唇,“到时候我们一起吃茶,岂不甚好?”杜怀瑾眼中蓦地一黯,想到那将是何种qíng形,也露出了笑颜,心里被塞得满满的,只知道此生能有这样的日子,再无所求了。
自楚大夫开了药方以后,杜怀瑾每日必要盯着沈紫言喝下药汁儿才肯罢休,屡屡好说歹说的,哄骗着沈紫言吃药,调养,只觉得像是在安抚一个小孩子一般。沈紫言哪里不知道他的好意,然而她心里隐隐有种预感,自己若是太过温顺,只会叫杜怀瑾心里不安,反倒是每每故意惹他动恼。
果然,杜怀瑾虽口舌上一而再再而三的说道,可心里却没有丝毫不快,也唯有看着沈紫言神清气慡的和他斗嘴,惹他生气,才觉得她身子大好了。今日,沈紫言也觉得自己的确是大好了,楚大夫不愧是一代名医,也不过是这一个多月的光景,身子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虽然偶尔还是有些疲惫,可比起当初,实在好得太多。
这种转变叫她心生欢喜,应该用不了多久,她就可以下地了。若是这大好的雪景,她若只能拥被而眠,岂不是大煞风景?只不过,还是有一桩叫她心里忐忑的事qíng,那就是,杜怀瑾始终没有找齐那张药方上的配药。
也就是说,自己日后子嗣艰难的可能xing,实在太大……
可惜这事也急不来,沈紫言和杜怀瑾都极有默契的,从来不提起这事。她心里虽然着急,可也不愿为了这事让杜怀瑾心里背上沉重的负担。这些日子,杜怀瑾虽极少在她面前说什么,可身为她的枕边人,不可能毫无所觉。多半是不想让自己担心,所以他刻意瞒下了许多事qíng。
沈紫言懒洋洋的靠在大迎枕上,心里却在想,冬日来临,也不知由泰王引起的这场战争现如今发展到何种地步了。离上次杜怀瑾说起战事将结束,已经过去三个月了,而还有一件事qíng让沈紫言十分不安,那就是沈大老爷收受贿赂的证据,还没有毁灭。
若是到时候账册落入别人手中,那后果可真是不堪设想……
现在的日子虽然平静,可总让人感觉像是bào风雨来临前夕的那种死寂。
还有一件让人心生膈应的事qíng,那就是二夫人暗中唆使青箩下毒一事,因为二夫人还在山西书院,也算是不了了之了。沈紫言很不喜欢这种感觉,总觉得身边危机四伏,让人难得有片刻的安宁。她暗自想,待二夫人回家以后,自己又该以何样的态度面对她呢?
说她心眼小也好,心胸狭隘也好,她就是没法在这件事qíng上原谅二夫人,甚至还想着,要寻个由头好好敲打敲打二夫人,免得让她一门心思的只盯着自己,想要下绊子。自己虽没有害人之心,可也不能就这样一言不发的让人欺负了去。
这不是她的xing子。当初因为大意被青箩害到如此境地,现在说什么也不能心慈手软。
似乎察觉到她的低落,杜怀瑾握了握她的手,“要不要看梅花,我去折一枝来cha瓶?”沈紫言微微笑,“可得折一枝嶙峋的,不然叫你重新折!”杜怀瑾就故作委屈的看着她,“都说夫唱妇随,哪家娘子对夫君不是服服帖帖的,低眉顺眼的,就有你这样的娘子,一天到晚的差使夫君……”杜怀瑾不喜旁人在身边服侍,因而内室一般唯有他们夫妻二人说话,自然就有些肆无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