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为聘/吾皇万岁万万岁_作者:行烟烟(41)

  他扬眉,语气冷戾:“你倒果真是不蠢。”看着她那不敢挨地的左脚,他脸色又变,“脚也受伤了?”

  她无视他那不善的口气,淡定地点头,一副无论如何都没法儿再向前走了的样子。

  却不料他忽然蹲下身来,探手握住她的脚踝。

  章二十五 伤(上)

  她惊得向后一退。

  脚踝处传来“嘶啦”一声,上好的杂色锦绣捻金丝番段被他一把扯开,露出她那已是红肿不堪的踝侧。

  他盯着看了一会儿,手掌用力一压。

  她痛得叫出声来。

  他起身,低声道:“没断。”

  她说不出一个字来,只觉他的qíng绪来来去去得莫名其妙,此时此刻脚踝处的痛楚令她再也顾不得去多想,只是跟在他身后,一瘸一拐地往里面走去。

  雕柱画檐繁复jīng致,金芒耀眼,九曲回弯后又是另一番天地,微风yīn凉,倒柳枝垂,宽殿大门巍巍正开。

  外面有随驾来北苑骑she的huáng衣舍人,此时见了二人忙上前来迎,道:“殿下。”恭身让开,又道:“可是前面骑she大典已毕?”

  他不答,只是往里面走,反问道:“先前给沈大人引见的那几位将校都已送出去了?”

  舍人点头,“都是按殿下的吩咐做的。”那人不留痕迹地看了看她,略有迟疑道:“殿下,这……”

  “无碍。”他淡淡道,没再多言,直领着她进了殿中。

  她打量着周围的一切,从来没有想过在这专供皇家she猎观武用的北苑之中会有此等雕楼彩殿,气势恢弘不亚于大内外省诸阁,更没想到他会带她来这里休憩。

  屋内空阔却又冷清,壁角一对长椅,当中一座高案,卷册笔墨摊了一堆,又有低斗搁在一边,上面满满都是书。

  再里面,依稀可见有长幔轻纱,矮榻一座,显然是他休寝之处。

  只是这屋内衣物甚少,怕是他也不常来。

  可既是如此,那方才为何又见沈知书从这里出去?

  她微微垂睫,想到刚才他同那舍人之间的对话,心中愈发起了狐疑——沈知书人在馆阁,平白无故地见那些军中将校做什么?

  军中将校……

  想起前一阵儿朝中有传言,道皇上yù使沈知书出知青州,此事虽是沈太傅亲禀奏的,可却实是太子的主意。

  谁都知道太子同沈知书自幼一同长大,名为君臣上下,实是手足之qíng,因而俱是不解太子为何不让他继续在馆阁挂一荣闲之职,反而突然让他去cháo安北路那偏僻的青州,而沈知书未经试科而入朝为官,所受历练甚少,又怎能担得起出知一路大州的重担?

  她想着,不禁抬眼看他,却见他正盯着她。

  天知道他心里面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当年他才不过十四岁,就雷厉风行地处置了cháo安北路僧尼案相关的一gān官吏,其手段之决绝狠辣,其处事之雷厉风行,无不令人胆寒生栗,当时又有谁能想到他能做出那些事来?

  是谋是策,是雄心是壮志,到底何人能知他心中所想。

  他盯了她半晌,忽而开口,冲那舍人道:“去传御医来。”

  舍人微微愕然,却不敢多言,只是应声退了出去。

  她却大惊,慌慌忙地想去拦,口中道:“万万不可,这成何体统?”一时忘了脚上有伤,刚走一步就颤巍巍地要跌倒。

  他一把拉过她,语中含怒:“脚虽没断,身上这些骨头却难讲!你耽搁着不给御医瞧,倘是有个三长两短,今日坠马之事传出去倒成了什么?”

  她顿时默声,明白了他的意思。

  若知她是小恙无碍,旁人不过当她此番是自己不慎以致跌马;可若是听闻她大伤难愈,以朝中那些无风也起三尺làng的先例而言,旁人定会要将今日此事查个明白不可,那匹马究竟——

  他先前也叫沈知书去传狄念牵马来查,想必心中亦是起疑,所以是要赶在宫监司马诸官过问前先料理了此事。

  然而疑虽疑,却不可让外朝众人窥了先机,反要她做出一副是自己不小心坠马受伤的样子来。

  此时想来,他一路将她掳到这里来,或许正是不想让她在宝津楼外被旁人质询,以她当时惊惶失措的心qíng,还不知会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她挤出个笑,小声道:“太子殿下多虑了,臣不过一个小小的翰林院修撰,又有谁会想要加害臣?再者,就算是事先计划了,又怎知臣一定会上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