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为聘/吾皇万岁万万岁_作者:行烟烟(42)

  他瞥她一眼,松手,“希望如此。”

  她冲着他冷冰冰的面孔笑了笑,眨眼道:“臣方才还当殿下是担心臣,谁曾想是臣自作多qíng了。”

  他缓缓垂眼,脸色未变,“知道就好。”

  她抿唇,忆起方才他抱她时的感觉,此时却也不愿理会他这张黑脸,只是道:“臣这骑装还是问沈大人借的,可惜却被殿下扯坏了。”

  他微微气郁,“孟廷辉,朝廷可是没有让你领俸?”

  她摇头,又道:“殿下可知臣这四个月来兢兢业业,赢得朝中众人正眼相待有多不易,却不想今日殿下一出英雄救美之戏,又给臣身上泼了不少脏水……这套骑装并臣的清誉,殿下可要怎么补偿臣?”

  他嘴角僵着,不知能说什么。

  从前那么多个深夜,他看着那一卷卷记述详当的前朝地方志,那一笔一划所凝注的心血,那一张透过宣纸淡淡浮现在他眼前的脸庞……现如今她近在咫尺,却对他说着这些不疼不痒的话,令他隐约疑起,记忆中她那目光中隐藏的深意,究竟还是不是真的。

  屋子里面光线弥暗,光束透过窗棱裂成一条条在她脸上晃过,有微尘在光圈里面轻轻浮动着,一室静得出奇。

  她低眼,心底亦非无动于衷。

  四个月来她倾尽心血去做自己份内之事,所撰之卷力求页页完美,可那些代表了她心血的东西除了被方怀一次次冷漠地收走高束入阁,可会让他知道她做得有多好?

  章二十六 伤(中)

  一别四个月,他数次夜里锁院着人拟诏,她却没有一次机会能够见他一面;今日骑she大典,他光芒万丈,众人瞩目,她只觉得自己低渺得如同他坐骑下的huáng土沙尘一般。

  她用尽全力,不过是想要能够离他近一些,更近一些。

  他可知晓这一切?

  外面忽然传来一声高昂的马儿嘶鸣声,伴着男子低狠的吁喝声,一路传入二人耳中。

  他抬手,指向内殿一角的软榻,“坐。”

  声音直低到地上去,沉哑不已,就只这一个字,可她却听出了十重音色,就见他阔步朝外走去,薄甲触光发亮。

  她便乖乖地挪过去,偎入软榻上。

  软垫上有宫中特殊的香味,同他身上衣物所用香料的味道一模一样,丝丝入鼻,令她不由自主地全身都放松下来。

  她的目光朝窗外探去,就见他朝廊外远处立着的一人一马走去,那人正是狄念,而那马分明就是那匹癫狂乱窜将她摔下马背的矮小枣红宫马。

  他转了个弯,狄念便牵了马跟他往后面行去,二人一马渐渐走出了她的视线范围,就好像他知道她会在此处张望,特意不叫她看见似的。

  她定定地坐了一会儿,轻轻转身,打量这内殿物什。

  先前隔了长幔轻纱,她在外看不甚清,只见有这软榻立在一角,却不知那墙边还摆了数样物什。

  其中一个方形大盘甚是醒目,里面用黑沙筑就,形状奇特,足有三四寸深,上面还零零乱乱地cha着些异色标记。

  她不禁有些好奇,见窗外并无人影,便又挣扎着起身,走到那方盘前面细细打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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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面阳光已不似先前那么火烈,微风穿树而过,甚是凉慡。

  狄念卷了马缰在指上,一副微微不安的模样,嘴唇几次张开yù言,却终是没有吭声,只等英寡发话。

  英寡负手而立,脸色黑得吓人,盯着那马儿看了好半天,伸手顺着马儿红鬃慢慢抚了几下,才开口:“此马果真不是骟马?”

  狄念点头,“殿下未着延之来同臣说的时候,臣就已经收马验明过了。按理说大内之中宫监司马皆是骟马,而送来骑she大典上供女官们打彩球子的宫马更是需选xingqíng温顺的骟马,可这匹马却不知为何混了进来,又偏偏被孟大人选中了。”

  那马儿在他掌下不安地昂脖抖鬃,又狠狠尥了几下蹄,一副道地好斗xing狠的模样儿。

  这毛色这马眼,这一副马骨如此健硕,虽还未完全长大,可却能看出是良驹一匹,分明是军中战马的上佳之选,怎会被宫监司马的官吏误打误撞地送来北苑的骑she大典上?

  ……可这果真只是个误会和巧合么?

  大内宫马挑选喂养出厩何等森严,又岂是能随随便便就蒙混过关的。

  他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抓紧了马鬃,冷冷道:“此事可曾告诉过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