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旻有些小得意:“我从小就在夏令营里当队长的,能差吗?不过,你怎么知道我考了784?”
陆城南笑了笑:“光荣榜在通告栏那块挂了两三个月,我能不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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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毕,舒旻跟着陆城南踱去了他卧室,一进去就被墙上花花绿绿的海报弄得眼花缭乱。陆城南是个很有心的人,他用一些电影海报和摇滚唱片的海报把自己的卧室装修得非常有艺术气质,墙面正中间还贴着他亲手用硬纸板做的逆十字图腾。
他chuáng头的窗户正对着门外那棵苍翠的银杏树,风景颇佳,舒旻觉得这是她见过的最有意思的卧室。
打量了一圈,舒旻的手指从唱片架上滑过,好奇地看着那上面数以百计的唱片。陆城南靠在架子旁,大略地跟她说了自己的摇滚之路。他起先只是单纯的发烧友,等到涿城有乐队后,他就去跟着别人玩乐队,无师自通地学会了电吉他、架子鼓、贝司。在圈子里玩出名后,他就拉人组了一个乐队,在各大酒吧里驻唱,借此来养自己的摇滚梦。
说完,陆城南从架子上挑了几张唱片,跟她讲述每支乐队的风格,以及自己弄到这些唱片的曲折经历。
末了,舒旻好奇地问:“你为什么会喜欢摇滚乐?我觉得太吵了。”
陆城南看了会儿远处,很认真的说:“因为很真,很真。”
见舒旻还是一脸不解状,他从架子上拿下一个耳机,戴在她头上,返身扭开唱片机。舒旻双手捧住耳机,依陆城南的手势缓缓闭上双眼。
让她有些惊讶的是,耳机里放的并不是什么无比喧嚣的东西,而是一支纯电吉他曲。她全qíng投入地听着,只觉得整个世界忽然暗了下去,成为混沌浊重的一片,随着音乐的起伏,一道白亮的微光在那团混沌里裂开,仿佛在天地间撕开了一道伤口,照亮了一切绝望和悲痛,引领着人从bī仄走上豁然开朗的新天地。
陆城南算准时间,将耳机从舒旻头上摘下来,淡淡说:“这叫promise,是一个男人为他死去的妻子写的,意思是永不放弃爱的承诺。你在听的时候,会不会觉得有一道光,带着你从黑夜里离开,然后把你所有的不安、恐怖都带走,让你觉得一切都还有希望。舒旻……如果你经历过绝望,又被它安抚过,就会明白什么是我说的真。”
整个过程中,舒旻听得呆住了,唯一双眼睛里跳跃着亮光,她仿佛闯入了另外一个世界,看到了另外一种人生,眼前的少年已经不是她认识的陆城南,而是某部电影里,某部小说里的人物。
“摇滚也不全是那种激流金属和速度金属,而是那些能让你觉得自己还存在的东西。”陆城南表qíng认真地说,“我的理想就是当最好的摇滚音乐人,写出像promise这样的东西。不,我还要把摇滚放大,让更多人看到我的心,听到我的声音,感觉到我要让他们感觉的真!”
很多年后,舒旻已经能确切地概括出陆城南所谓的“真”是指什么了,那是一种感xing的冲动,是一种能浸透到人心里的qíng感,是一种能冲击到旁人意志的力量。
但是那个时候,舒旻组织了半天语言,才挤出一句:“陆城南,我觉得你就挺真的。”
陆城南望着她笑了,好像听到了什么特别鼓舞人心的赞美,顿了顿,他说:“舒旻,我也觉得你特别真。”
舒旻极其难得地露出一个少女式的腼腆笑容。末了,她指了指挂在墙上的吉他问:“你能给我弹唱一段吗?”
陆城南想了想说:“等机会吧。”
舒旻只当他在敷衍,心头漫过少许失望。回头看了看天色,已是落霞满天,她有些失落地提了告辞。
陆城南将舒旻送到门外,舒旻看着那棵苍翠的银杏树,顿住脚步说:“这么老的杏树怪稀罕的,我过去看一眼再走。”
本来还态度自然的陆城南忽然紧张起来,他一把拉住兴冲冲的舒旻:“有什么好稀罕的?赶紧回去吧,晚些天黑了。”
舒旻的xing子哪里由得了他:“书上都说了,这是活化石,很难看到的,我捡两片叶子回去夹书里。”
“别、别了……你要真想要,回头我给你带到学校去。”陆城南拽着舒旻,语气透着慌张。
舒旻越发觉得有鬼,她一向都是热衷追查真相,遇事死磕的拧人,她大力挣开他,快步跑到那棵大树下转着圈地打量:“我要看看有什么稀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