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势再坏,秋开雨仍然游刃有余,整个雍州掘地三尺,仍然摸不到他的衣角。真正的噩梦是萧衍亲身说动天乙老道下的挑战书,他不得不硬着头皮接下来。地点是他选的,卧佛寺,为了逃跑。
山脚下成千上万的军马密密麻麻,想要瓮中捉鳖。秋开雨使的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惑人耳目的计策。天乙老道没有赶尽杀绝,或许是胜之不武的缘故。当然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杀死秋开雨。可是刘彦奇和明月心等人却在dòng口守株待兔,因为左云泄了行藏。千辛万苦,用尽智谋逃脱出水云宫等人的包围,迎面是严阵以待的萧衍,箭如雨下。
油尽灯枯之时,萧衍亲she的一支劲箭穿胸而过,他尽量将真气凝聚在胸口,久而不散。终于熬不住,昏迷过去的一刹那,他希望能见谢芳菲最后一面。眼睛往萧衍那边看了一眼,没有她的踪影。他心不甘,qíng不愿地昏死。也许就是这种未完成的心愿,支撑着他不肯离去。他始终想再见谢芳菲一面,他的意志坚如钢铁。
游走飘dàng的脑海里总是听到谢芳菲的呼喊,有悲伤,有哭泣,有深qíng,有怜惜。潜意识里也知道自己没有死,一心一意想要醒过来再看一看她。等他攒够足够的jīng力,睁开眼睛终于醒过来的时候,转头看见的是容颜憔悴、脸色苍白的谢芳菲,安静地靠在他怀里,全心全意依赖着他。紧靠住的人是谢芳菲的天,是地,是所有的一切,摸得着的,摸不着的。他不敢吵醒她,搂住她,紧实的拥抱,仿佛想要融为一体,恨不得合二为一。神思缠绵,心cháo澎湃。
可是他体内的真气凝聚不了,秋开雨骇然失色,脑中快速运转,正在想办法的时候,看见了谢芳菲手中持着的太月令,有一瞬间的轻松。明白眼下的处境,立即要离开。他暂时失去武功,十分危险。本来打算让谢芳菲留在陶弘景的身边,虽然不舍,至少没有xing命上的忧虑。听到谢芳菲决绝地要和他一起离开,秋开雨热血涌上心头,没有阻止,他想看她。死里逃生,他还没有来得及好好地看看她。
屋漏偏逢连夜雨,竟然碰到刘彦奇,用空城计吓退了他。更加不满的是任之寒。芳菲居然忘记重伤的自己,只顾着搀扶那个从来都没有见过的男人。秋开雨愤怒却又无可奈何,他拒绝不了谢芳菲的请求。扯过她,紧紧靠在她的身上。她居然还在耳边不识相地说:“开雨,等一等之寒,他伤得很重,跟不上。”秋开雨听了,不顾自己的伤势,越走越快。那个任之寒死了更好,跟他有什么关系!秋开雨痛恨任之寒和她曾经同生死,共患难,故意和她同睡在一起,却备受折磨。他的伤势复发,qiáng忍着疼痛,不让谢芳菲发觉。表面上沉沉睡过去了,实际上五脏六腑翻江倒海地闹腾。秋开雨疼得浑身都是细细的汗珠,却不敢惊动她。
第二天一大早他到外面通过手法联系左云,顺带买了一些谢芳菲喜欢的早点。回来的时候却听到言笑甚欢的两人。秋开雨怒气勃发,当场下逐客令,一意孤行。看见谢芳菲委委屈屈缩在那里,不敢多话。叹口气,将手中的蟹huáng汤包递给她,她的脸色立刻缓和下来。秋开雨和她一起吃蟹huáng汤包,感觉很好。
秋开雨伤势未愈,武功尽废,还要四处查探,到处奔波,内心的焦躁虽然隐藏得很好,谢芳菲还是发觉了,却从来没有提起过。秋开雨悄悄地正要推门出去的时候,谢芳菲睁开眼睛在他身后轻声说:“开雨,外面凉,你加件衣服再出去吧。”晨光微曦,万籁无声里听得分外清晰。他原以为她睡熟了,乍然听到她的话,怔了好一会儿。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人问过他是不是穿得够暖,连他自己也从来没有注意过。他重新走回来,掀开被子斜靠在chuáng头。谢芳菲眼中闪烁着晶亮的光彩,低喃说:“你不出去了?”秋开雨点头,低下头看她,半天才说:“嗯,不走了。今天一天都不出去。”
谢芳菲抱住他,笑说:“真的?”随手拿起一件外套,也坐了起来。越过秋开雨的身子,拿起chuáng头桌子上的灯,说:“我看看你的伤。”见他胸口的纱布上隐隐透出微红,皱眉说:“开雨,等伤养好再忙也不迟。你看你,伤口又裂了。”秋开雨整理好伤口,说:“一点小伤,不碍事。”
谢芳菲沉默半晌,闷声说:“开雨,还是等伤好了再说吧。你伤得这么重,洛阳也不太平,何况还有刘彦奇……每次你出去,我……我都有些担心,害怕……”她这番话说得吞吞吐吐,喉咙口像是压着一块石头,沉甸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