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围十分顺利,一切都像小铃铛所描述的那样。孟庆山的队伍早已集结完毕,聂人雄这边刚一开枪,那边就发起了冲锋。在这样的夹攻之下,蔡军防线立刻断裂,聂人雄轻轻松松的便是逃回了己方阵地。
他安顿下来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找来军医,为小铃铛诊治脚踝重伤。小铃铛天不怕地不怕的,还有闲心和杜副官chuī牛逗趣;聂人雄坐在一旁,故意歪着身子挡住她的视线,不让她看到脚上伤qíng。
捕shòu夹子的铁齿太锋利了,他不知道小铃铛的骨头筋ròu是否完好,若是她当真落了残疾,那他想着,自己就娶了她。
但是这话只能存在心里,不能提前说出,因为依照他的本心,他是真没看上这个小丫头。能不娶的话,还是不娶为好。
军医为小铃铛包扎了伤口之后,转而开始研究聂人雄的脖子。孟庆山师长、李琨团长以及刚刚赶来的段世荣师长围站一圈,旁观之余,纷纷感叹:“太吓人了。”
聂人雄低着头,因为没有觉出很疼来,又看不见自己的后脖颈,所以心qíng尚算平静。
第38章
聂人雄在战场上经过这一场死里逃生,随即就像转了运似的,一仗接一仗的大胜。旁人都说像他这样一位大督军,没有总在前线督战的道理,而他既没了机会再上战场,终日坐在指挥部里吃三顿gān饭,也觉得自己仿佛是làng费光yīn、大材小用了。
他这人有个好处,便是打了胜仗很得意,打了败仗也不在乎,一以贯之的淡定。带着后脖颈上那一道长长的暗红血痂,他抱着小铃铛上了汽车,一路顺风的回了承德。
汽车颠簸,车座也硬。聂人雄把小铃铛抱到自己的大腿上,一直没有松手。小铃铛先是窃喜,随即脸红,然而过了一个多小时后,她又沮丧起来,因为发现gān爹对自己是全无邪念,好像自己只是一口袋粮食。歪着脑袋枕上聂人雄的肩膀,她盯着他的侧影发呆。聂人雄正是闭着眼睛半睡半醒,睫毛长长的覆盖下来,让他看起来又动人又多qíng。
小铃铛暗暗喟叹一声,心里爱极了他,恨不能一口把他活吞。她想世上不会再有人像自己这样爱他——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汽车越开越冷,聂人雄睡眼朦胧的解开军装上衣,把小铃铛往怀里拥。他那胸膛十分温暖,带着一点汗酸气味。小铃铛蜷缩着贴了上去,忽然鼓起勇气,撅了嘴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聂人雄皱着眉头瞪了她一眼:“不许胡闹!”
小铃铛开了口,不知怎的,声音又尖又细,猫叫似的:“我没胡闹。”
聂人雄听了,不禁一笑。小铃铛也跟着笑了,一边笑一边用力清了清喉咙——她不是故意学猫叫,她方才是紧张了。
聂人雄回到承德,立刻调出一万两烟土,秘密送给了马伯庭。那马伯庭并无骄人之处,如今瞄上了总统大位,自然需要上下安抚人心,所以见了烟土,便如同蜂子见了蜜一般,当即乐得喜笑颜开。待到聂军把蔡军打到七零八落了,他才以着政府的名义出面调停,因知蔡君武已经没了势力,故而摆出一张严肃面孔,发出通电申斥蔡氏,又将其一撸到底,撵到天津做寓公去了。
蔡君武偷jī不成蚀把米,可胜败乃兵家常事,所以也无话可说,自去天津租界蛰伏。马伯庭抓住机会,将察哈尔督军一职高价卖出,又得了一笔巨款。而聂人雄没有撤军,悄无声息的占领了察南大片富庶地区。新督军是位纨绔子弟,无非是买个督军官职来抖威风而已,故而随他占据地盘,也不在意。
转眼之间,双十节已过,总统选举一事也就迫在眉睫。聂人雄名义上是京畿卫戍总司令,其实就如同马伯庭的私人打手一般,马伯庭忙碌,他也随着忙碌。而小铃铛人在北京家中,心qíng倒是安然——聂人雄是不要她,可也没要别人啊!家里除了阮平璋之外,就是他们两个过日子,虽然不成夫妻,然而这样做着伴儿,倒也别有一种静谧的好。
阮平璋百无聊赖,从早到晚的和小铃铛坐在一处耍贫嘴。这日傍晚,小铃铛一动不动的坐在窗前,等着聂人雄回家吃饭,阮平璋见了,就发出嘲笑:“好,要成望夫石了。”
小铃铛梳着男式小分头,两边耳垂闪烁了钻石耳钉。面无表qíng的横了阮平璋一眼,她低声说道:“我就算成了石头,心里也还有个盼头。你呢?你没钱没家没事业,还好意思笑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