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与将军解战袍_作者:淡抹浓妆(17)

  这本是朝中权力更替的一次全盘洗刷,却意外地将那个最不可能继任皇位的皇子推上了前台。

  因为彼时,那个皇子的母妃已死。他孤身一人,无权无势,最适合做傀儡皇帝,任人摆布。

  政变那日,他独自一人蜷缩在黑暗宫殿的角落,看着窗门上投she着的刀光剑影,听着门外不曾断绝的哭喊声,砍杀声,心内是从未有过的恐惧和绝望。

  然而下一刻,宫门dòng开,火光投she进来,将门外人的一道道身影拉得老长。

  他们忽然跪下,道:“恭迎陛下登基!”

  自此,舞阳王成了摄政王,手握军权;丞相成了首辅,总揽内政。而他名为天子,实则却不过是个被架空了权力的傀儡皇帝。

  他心里明白,既是傀儡,便终有一日会被弃置。他不甘如此,没有一日,甘愿过……

  段云亭话音落了,二人之间便只剩下一片沉默。唯有夜风chuī动着院中枝叶,摇曳间沙沙作响的声音。

  沈秋忽然明白,为何禁军无数,那日竟拦不住一个秦仁嵩。只因段云亭虽贵为天子之尊,手中却从来未曾有过一兵一卒。

  半晌之后,她听见段云亭道:“你心下定是十分好奇,朕为何要将你带回宫中吧?”

  沈秋转头看着他,等待着他的答案。

  “实不相瞒,只因这内宫之中,朕并无一人可以拖信,倒不如寻一宫外之人,来得妥帖。”但段云亭没有同她对视,只是低着头,轻轻笑了笑,笑里隐约有些自嘲,“有个武艺高qiáng,又值得拖信之人护卫在周身,心里总是要安稳些。朕兴许是怕兔死狗烹,鸟尽弓藏,自己哪一日……便不明不白地死了吧……”

  沈秋看着他,讶异之下,只觉心里堵堵的,莫名难受。

  若不是今日亲眼所见,谁又能想见,平素嘻嘻哈哈,老不正经的段云亭,也会有这样的一面?

  沉默了许久,段云亭神qíng里似是恢复了几分轻松。他笑了笑,道:“不过,实则朕方才所言……倒有一句不实。”

  沈秋转头看他,还未发问,却被他忽然伸手揽住了肩头,登时浑身僵硬,表qíng也不自然起来。幸而有夜色遮掩,方才没有露陷。

  “实则自打你跟着进了宫的那一日,朕便已然将你视作自己的人。方才那番话,无论你听或不听,一样的别无退路。”段云亭用力将她揽近了几分,笑了笑,低声道,“此事……你该明白。”

  他语声可称柔和,然而话中之意却又是少见的qiáng势。沈秋闻声不由转过头去看他此刻的表qíng,然而对方不知何时已然恢复了一脸满不在意的笑。

  下一刻,段云亭又忽然放开手,站起身来,若无其事地伸了个懒腰。仿佛刚才并未说过那么一番话一般,笑道:“夜已深了,朕且去休息了。”

  沈秋站起身来,看着他转身进了房间。只觉得方才被他搂过的地方,到现在都还有些不自在。

  *****

  次月初三,常年镇守边关的摄政王段霆均回京。他此行为探亲而来,故所带不过千余人马,尽数驻扎在城外。

  是日,群臣于宫门外迎接,声势浩大,却唯独不见段云亭。

  段霆均身形高大魁梧,目光如炬地在人群中扫了一眼,道:“为何不见陛下?”

  他一开口便是气势雄浑,声如雷霆。魄力之下,群臣一时无人应答。唯有他老丈人秦仁嵩上前道:“尚且不知何故未曾前来……已然派人去催了。”

  “不必了,他不见踪影,本王亲自去见便是。”段霆均哼了一声,撩起披风,大步而去。

  段霆均来到寝宫的时候,段云亭正烂醉如泥地瘫倒在软榻上,杯壶散乱了一地,满室刺鼻的酒气。

  沈秋立在他身后,见段霆均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便作势伸手推了推他。

  段云亭不为所动,口中还喃喃地说着梦话。

  沈秋原以为段霆均会同秦仁嵩一般尴尬地立在原地,谁知他竟大步冲上前去,拎起段云亭的衣襟便将人提起了几分。

  沈秋本能地上前阻拦,却被他怒喝道:“你算什么东西?滚开!”

  沈秋看了一眼段云亭,在他的眼光示意下,退到了一旁。

  段云亭身子随着段霆均的力道晃了晃,似是酒醒了几分。他终于坐正了身子,带着醉意,看着对方懒懒笑道:“原来是皇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