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自打来到东齐被段云亭使唤开始,她还真没睡过几个懒觉。只是……思绪一触及到“段云亭”这个名字,心跳不知为何也立马跟着加快了几分。
她甚至已有些记不清自己那日是如何离开御书房的,唯一能记得的只有对方扑面而来的气息,臂膀上带着灼热温度的触感,以及那一声狠刺在心头的叹息。
有什么……已然变得不同了……
猛然用被子盖住脑袋,沈秋心想罢罢罢,不提这人也罢。
然而还没合一会儿眼,便来了个小宫人,说静琬公主请她去漱玉宫一趟。
沈秋一听顿时无语凝噎:好不容易摆脱了一个,另一个又来了……自己莫非是天生劳碌命?
抱怨归抱怨,心知要是不顺着这位女祖宗的意思,自己那点小秘密兴许就保不住了。沈秋只得告别了温暖的chuáng铺,飞速地穿戴整齐,冒雨往漱玉宫而去。
心下暗暗地想,以段楚楚的xing子,这次多半是同“帮本宫试喝这药”半斤八两的事……
而一个时辰之后,沈秋蹲在宫内某处园子里,举着一把油纸伞默默地想:果然……果然……
同一把伞下面,段楚楚屈尊蹲在她对面,正专心致志地将一些不知名的据说是糙药的植物连根拔起,放进一旁的小篮子里。
沈秋低头看了片刻,终于忍不住道:“公主啊,这雨眼看着越下越大了,挖糙药什么的为何不能改日再来?”
段楚楚闻言头也不抬,理所当然道:“若非本宫昨日来此闲逛,又怎会发现此处竟野生着如此名贵的糙药?多放一日,便多一分被人踩坏的危险,自然是要赶紧移植回去才是。”
沈秋嘴角抽搐地腹诽,挖糙药为什么不能找宫人代办?为什么非得把她叫过来打下手?但暗暗思忖一下,觉得还是不要说出来给自己找麻烦才好。
而这时又听段楚楚道:“听闻你前日未曾随侍左右,陛下非但没有怪罪,反而准你假了?”
沈秋心想这段楚楚消息比谁都灵通,哪里像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深宫公主了……清了清嗓子,她搪塞道:“圣心难测,陛下……那个……大概是突然大发慈悲了……”暗自担心若段楚楚追究起自己为何不愿见那冀禅,便又得费一番功夫解释了。“王府家奴”的说辞自然是不能用的了,不如换成“王府丫鬟”如何?
这便沈秋满心满意地思忖着说辞,而段楚楚却仿佛很明白她心底的担忧一般,并未过问。她抬起头来,似乎是细细地打量了一下沈秋的神qíng,顿了顿,轻笑道:“实则陛下待沈姑娘,着实是不错的。”
沈秋被她这么一眼加上一句话,弄得十分心虚,仿佛是做了什么错事被人看穿了一般。正支支吾吾地不知如何回应之时,抬起眼,余光却瞥见不远处,一个模糊的人影似是正朝这边走来。
目光触到那玄色衣衫的一刹那,沈秋整个人仿佛被雷劈过一般,狠狠地怔了一下。
她赶紧用油纸伞遮住面容,对段楚楚道:“公主,我内急,去一下茅厕!”
段楚楚抬头看了看她,淡淡颔首道:“去吧。”
沈秋将油纸伞柄cha进泥土里,替段楚楚挡了雨,然后千恩万谢往不远处的回廊跑去。
段楚楚回头望了望她可谓是落荒而逃的背影,摇头一笑,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着手中的事。
然而正此时,头顶的遮蔽物忽然变得一空,雨水却又究竟没有落在周身。
段楚楚抬头望去,却见一人一身玄衣立在面前,手中握着的正是那把油纸伞。他垂眼看着自己,面上慢慢地露出几分笑意,道:“这大雨天里,姑娘怎会独自在此?”
作者有话要说:2012,5.7,修。
☆、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段楚楚闻言没有说话,只是低头将手中那一株糙药放进了篮子,这才抖了抖衣衫上的尘土,站起身来。
冀禅颇在一旁有耐xing地等待着,见状将手中的油纸伞也跟着抬高了几分。
段楚楚悠悠地站起了身子,将双手也拍了拍,这才抬起眼来同面前的人对视,只觉对方面容冷峻,神qíng平静,然而一双眸子里却蕴藏着深不见底的幽暗。
目光相接片刻,她轻轻笑了笑道:“听这位公子口音,不似我东齐人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