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与将军解战袍_作者:淡抹浓妆(76)

  “沈爱卿所言朕自然明白,”段云亭颔首,淡淡地扯开话题道,“这几日政务较之平日难免要繁忙些,朕观爱卿的身子已然无碍,即日起便回到朕这边来,替朕多帮衬帮衬。”

  他这话的语气已非平素那般平易近人,而是一种不容忤逆,近乎命令的口吻。苏逸闻言却是一怔,忽然明白了段云亭此举的醉翁之意。

  沈秋身为西秦人氏,身在东齐宫中,而如今西秦做出这等不仁不义之事,引得民愤四起,宫中自然有人要迁怒于沈秋。故而段云亭大抵是有意将人随身带着,以防不测。实则便连他今日这番高贵冷艳的做派,颇有些咄咄bī人的语气,都是有意刁难沈秋,让她退步抽身,不要cha手此事。

  思几次,苏逸暗地里不由得一阵唏嘘感慨。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沈秋听闻段云亭所言,却道:“此事……臣恕难从命。”

  “为何?”段云亭闻言一挑眉,神色里恢复了几分轻笑的意思,“莫非朕这御书房比不上静琬公主的漱玉宫?”

  “非也,”沈秋对他一抱拳,慢慢道,“臣意yù向陛下请辞,离开东齐。”

  不知为何,不过几个字而已,说出口却觉得格外沉重,仿佛每一个字都犹如一下重击,沉沉地落在自己的心口。故而她只是垂着眼,没有抬头同段云亭对视。

  而一旁的苏逸注意到,段云亭听闻此言,神色里头一次有了明显的变化。显然,沈秋的话是他也未曾料到的。

  故而沈秋这一句请辞落下,竟是换回房中三人半刻的沉默。

  哪怕对方自始至终只是垂着头,段云亭却仍是定定地看着沈秋,神qíng由不加掩饰的震惊,慢慢地转为平静,教人再窥不出什么痕迹来。

  忽然,他竟是笑了一声,道:“沈爱卿这是要走了?”

  “是,”沈秋这才抬起眼同他对视,将一字一句说得缓慢,“希望陛下还记得当初的承诺。”

  同她的郑重其事相比,段云亭面上的神qíng却是格外的漫不经心。他垂眼拿起朱笔在砚台里随意拨弄了一下,问道:“为什么?”

  沈秋回道:“陛下如何决断,臣无从gān涉。只是这其中蹊跷臣却无法介怀,若因了不必要的误会而引得战火四起,民不聊生,臣又如何能坐视?思来想去,唯有回到西秦,将一切弄个明白。”

  段云亭闻言沉默了片刻,忽然道:“若是朕不允呢?”

  沈秋一惊,道:“陛下,你……”

  段云亭振振有词道:“朕记得自己是提过一个附加条件的,爱卿在找到合适接班人之前,你这请辞,朕是不会准的。”

  沈秋隐约记起似乎确实有这回事,想了想道:“成渝这几日一直在侍候陛下,也没见出什么纰漏……”

  “他太高。”段云亭头也不抬,一口否决。

  “……”沈秋又想了想,只能道,“赵挺此人勤恳耐劳……”

  “他太矮。”段云亭继续摇头。

  沈秋没办法,只能抱着一试的心理,将手下十几二十个御前侍卫全部一一数了一回。然而当这些人均被段云亭以“他太瘦”“他太胖”“他太能说”“他话太少”“他没媳妇”“他是断袖”“他身材不好”“他脸上有痣”等理由一一斩于马下之后,沈秋终于怒道:“陛下!人道是君无戏言!当初臣入宫之时,此乃陛下亲口许诺之事,如今怎能……”

  段云亭索xing一摊手,道:“朕不管那些乱七八糟的,总之朕就是不准。”此时此刻,他的神qíng可谓是少有严肃正经,然而口中的话,却又是无赖到足以让人咋舌。

  沈秋震惊得无话可说。虽然早知段云亭为人足够无赖无耻无理取闹,却不知他竟能冠冕堂皇地耍赖到如此地步!

  然而即便段云亭如此阻拦她离去,沈秋心里还是明白,自己非走不可。从小到大,她虽未曾亲见那战火纷飞,生灵涂炭的战乱,却也从父亲以及父亲的门生口口相传之中,听闻了不少。深知兵者凶器,若非迫不得己,谁又愿意让自己的双手沾满旁人的鲜血?

  何况自己此时已然身系西秦东齐两国,面对这一触即发的战事,又怎能坐以待毙,袖手旁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