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灯灭!
她双眸登时雪亮,一把抓过chuáng边衣衫一跃而下,衣角翩飞,剑已出鞘,黑暗中犹显出凌凌雪芒。她挡在云止身前,长剑摆出守势,清冷的目光直直地凝视着那半开半合的窗户,厉声叱道:“出来!”
但听一人桀桀怪笑,其声yīn阳怪气,忽远忽近,恍似鬼魅:“苏姑娘,随阎某回去吧,公子可想你得紧!”
苏寂往地上“呸”了一声,“阎摩罗,我便知道是你!成日价装神弄鬼,敢不敢出来与姑娘斗一斗?”
那飘忽来去的阎摩罗又是一阵长笑,“这阎某可不敢呐!若是伤了苏姑娘一根毫发,阎某哪里还能向公子复命?”
苏寂眸光一凝,阎摩罗竟似是绕着厢房打转,并不停留,令她防无可防,“那你到底要怎样?”她大声道,忽然如赌气一般跺了跺脚,“我死也不会回去的,你便这样告诉他吧!”
“不回去也罢。”阎摩罗的声音突然定了下来,一双幽绿的眸子陡然出现在苏寂面前,“将东西jiāo出来。”
苏寂牙关一咬,“你做梦!”便持剑攻上,阎摩罗却毫不抵抗,径自又飞出了窗去!
“哈哈哈……”阎摩罗笑道,“天下不识时务者,以苏姑娘为甚!”
“不劳你费心!”苏寂拔足yù追,又怕阎摩罗转回来对云止下手,终于只是恨恨地骂了许多句,收回了剑。忽又听阎摩罗在极远之处传来极细的笑声:“公子明日便到襄阳城了,要不要回去,苏姑娘自己好生想想吧!”
苏寂还待再骂,背后突然一重,伤口猛地疼痛起来。
她立刻转身,云止挺拔的身形便倒在了她怀中。
“和尚?和尚!”那一瞬她吓得几乎魂飞魄散,若是和尚因为自己的缘故而遇害,那自己就真是罪莫大焉。连忙将他沉重的身躯扶到chuáng上放平,又去点起了烛火。
烛火幽微亮起,照得一室影影绰绰,chuáng上之人忽然虚弱地开口:“石芳糙……huáng芪……离魂果……决明子……快些!”
苏寂一愣怔,立刻反应过来,“啊——是,我马上去取!”
她赶紧狂奔去药庐取来了云止所说的几味药,回到厢房,看到云止还在,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拿着那些药糙,她愣愣地问:“和尚,然后呢?”
云止看了她一眼,已经没有力气说话,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cháo。她顿时狠骂了自己一句“蠢材”,又跑去药庐架来了锅炉等物,开始熬制药糙。
她不放心云止一人在此,故将药炉都设在房里,一室烟雾缭绕,熏得烛火也飘斜了几分。她知道阎摩罗专攻制毒,所用的毒药必是极厉害的,谁知和尚这么三言两语就有了化解之法,她自己心下也莫名其妙地有些得意。
她拼命给药炉扇着火,好像一腔急切都发泄在了蒲扇上一般。再腾空去瞧云止,和尚正静静地看着她,那眼神……十分温柔,温柔得几近空幻,令她差点慌了神,连忙又转回了头。
他……他真的很好看。
她想。
片刻之后药汤熬好,云止已是气若游丝,全身泛白,唯独脸上红晕更盛,双眸微合,长睫垂落,嘴唇翕动着不知在说什么。
她好奇心起,侧耳到他唇边,却听得是:“若和合者,同于变化,始终相成,生灭相续,生死死生,生生死死,如旋火轮,未有休息。阿难,如水成冰,冰还成水。……”
她顿时无语,这和尚莫不是被毒傻了,都这时候了还在念经。坐在chuáng边将他身子扶起,他却全不看她,口中仍是在念他的经。
她不由愠怒,“什么生生死死死死生生,给我张嘴,喝药!”
他身子忽然一颤,经文被打断了,他抬起眼眸望向身侧的少女,却只见得一个朦胧的剪影,他忍不住又靠近了一分,然而原本就已滚烫的身躯此刻焚烧得愈加猛烈,他眼中竟染了水汽,她命他张嘴,他便轻轻张开了嘴——
轻轻地,含住了她柔嫩的双唇。
少女大惊失色,一把将他推开。惊慌之下她用力不慎,他的背脊重重地撞到了身后的chuáng板,倒仿佛清醒了几分。唇边清香一瞬即逝,云止恍兮惚兮,声音沙哑:“快——把药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