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
不论以怎样的方式和名义。
片刻之后,柳拂衣搁了笔,抬头,对她轻笑:“幽儿,过来看看。”
顾怀幽便走过去,一怔。
画上女子巧笑嫣然,眉目灵动,正是那已消失半年的苏寂。
“这是要jiāo给龙庄主的,让他依画寻人,算是一张通缉令。”似乎看出她的心事,柳拂衣温柔地笑了,“你可不要吃醋。”
那画……真美。甚至比苏寂本人还要美上几分。
只有对苏寂极为熟悉、熟悉至刻骨铭心的人,才能画出这样一幅肖像。
顾怀幽轻掠鬓发,嘴唇微微一抿,轻声道:“幽儿来向公子禀报,神仙谷门人所居院落之中,并未见到那个赵存信的身影。”
见她这样生硬地岔开了话题,柳拂衣反而笑意更深。他在轮椅上张开双臂,轻轻揽住了她,“幽儿,你知道赵存信是谁,对不对?”
顾怀幽没有作答,缓缓地低下身来,仿佛依赖地靠在了他怀中。
柳拂衣将下颌轻轻按在她的秀发上,温柔地摩挲着,“赵无谋没死……你可高兴?”
他的手臂一点点地收紧了,顾怀幽渐渐觉得呼吸困难,好像要被他勒死在温暖的怀抱之中。她不由得略微慌乱地摇了摇头,“无谋要和公子作对,幽儿自然不会高兴。”
柳拂衣笑了,像是她说了一句笑话一般,笑得胸腔震动,她深埋其中,仿佛听见他愈加迅疾的心跳。
突然——
一阵风过——
灯火齐灭!
顾怀幽一惊,正要反应,柳拂衣却突然吻住了她的唇!
黑暗之中,一室之内,一切都变得模糊而暧昧。
对待女人,柳拂衣一向有十二分的耐心和温柔。他一手按着顾怀幽的纤腰,迫得她紧贴着自己,另一手轻轻扶着她脑后,唇齿微启,舌尖轻缠,只片刻间,已叩开她的齿关缓慢悠长地深吻,直将她吻得全身苏软。
顾怀幽脑中已是一片混沌,仿佛整个人都被他点燃了,双手不由自主地撑在轮椅两侧,口中逸出了浅浅的呻/吟……
她很明显地感觉到男人的身躯一僵,而后,这吻就变得更加疯狂。
疯狂如末日。
她从小就知道自己天生媚骨。她也从小就知道自己能轻易惹起男人的yù望。
但是她是时至今日才知道……这种yù望,并不是一件让她难受难堪的事qíng。
恰恰相反,这yù望竟让她快乐,让她忍不住要飞蛾扑火般去享受、去迎合,哪怕焚身而死,也在所不惜。
当剑光突起时,她已彻底沦陷。
“唰”地一道剑芒,斩断黑暗,直直刺向柳拂衣左眼!
柳拂衣却似早有准备,左手疾出,以食中二指稳稳地夹住了剑身。
呼啦一下,灯火重又亮起。
照亮了双眸湿润的少女,优雅淡笑的公子,和面色极寒的男人。
赵无谋咬了咬牙,拔剑斜劈,带得烛火猛然一飘!
柳拂衣一手推着轮椅,便单凭一只手掌,从容不迫地与他对敌。剑风凌厉,掌风窒闷,在这bī仄一室间带起好一阵虎虎劲风,顾怀幽踉跄着后退数步,容色苍白如雪。
方才那一瞬的qíng动,仿佛已用尽了她全身的气力,她的身子沿着墙壁缓缓滑了下去,静静地瘫坐在地上。
她又犯错了。
她又一次忘记了,那个人,是没有感qíng的。
不论方才吻得多么热切,他的目的,终究不过是要激怒并bī出躲在暗处的赵无谋而已。
赵无谋要杀他,却先动了怒,这刺杀便不可能成功。
公子……聪明绝顶的公子呵。
她又一次,沦为了他的工具。
“哐啷”一声,长剑落地,被柳拂衣脚尖挑起抓在手中,斜斜点向他咽喉。
赵无谋跌在地上,脸色愈加白得骇人,眉心一点朱砂痣几乎立时便要随血滴落,红得妖异。他的双眸亦是亮如妖鬼,不敢置信地盯着他手中之剑,“你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比你qiáng,是么?”柳拂衣柔声道,“无谋,我一直都比你qiáng。”
赵无谋突然冷笑出声,“可惜你残废了。”
柳拂衣面色无一丝一毫的波澜,握剑的手根本不曾一颤,话音依旧柔如chūn风,“我残废了,也比你qiá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