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乾学定定注视明月含笑的目光,轻笑,“我想这只公jī适合你。”说着把公jī递给明月。明月一怔,呆呆望向容若。容若也是一怔,“老师,为何送拙荆公jī?”
“不鸣的公jī由这般聪慧不漏的夫人□,我想不出时日,会叫出天籁般的一声晨鸣。”徐乾学呵呵笑着拍拍容若的肩膀,“成功男人的背后总会有个出色的女人扶植。”
容若忽然明白徐乾学的意思,他把他比作不鸣的公jī。
明月轻笑,“徐前辈,这只公jī不适合在宫闱高墙中鸣叫,它适合在呼吸清新的田间气息,怡然而叫。”
容若将她望去,似惊讶于她这番话,眼神顿时柔软几分,心口忽暖了起来。
“哦?为何?”徐乾学微微眯着眼望着明月。
“当你拥有一切之时,想要的只是自由。浮华的浮萍浮浮沉沉,厌旧后,要的只是个岸,让它静静地、稳稳地停泊着。”
徐乾学笑了,目光转向容若,“可是如此?”
容若嘴翕动一下,最终坚定地点头。
曹寅愣怔在一旁,这番话,他懂得了六成意思。但更惊讶于纳兰的新妇,竟懂他如此。常宁则倚在门上,目光未离明月半分,一直专注地注视着她。
徐乾学收回公jī,不再说话。他最终举步道:“今天放你们假,你们去玩吧。”说罢,他抱着公jī离开彝伦堂。
不鸣的公jī,已深陷在宫中,试问,怎可逃窜到田间自由自在的晨鸣?徐乾学暗叹,他们还是未经人事的孩子,不知有种叫宿命的无奈。
明月呆呆注视着徐乾学那落了一生沧桑的背影。她自是知容若这一生的坎坷,而她只想做随他浮浮沉沉的彼岸,免他无枝可依,免他心神彷徨,免他四下流离。
因她是那般心疼他。
“明月。”身侧容若唤道。
她转脸望去,只见容若脸上带着笑容,“是回去,还是参观一下国子监?”
“难得来一次,当是好生瞅瞅这第一学堂。”明月呼呼笑了起来。容若撇下眉,转头对旁边的不相gān人士道:“你们一起?”当然他目光中有了不容置疑的——要是敢应承,就完了。
曹寅对着国子监早就摸个遍,索然无味摇头,“我回去。”
常宁也识趣道:“我去安亲王那看看真迹‘惊艳’图。”
容若摆手,“你们去吧。”说罢,对明月一笑,“我带你去看看石鼓。”然后拉着明月走。明月眨巴眼,“什么石鼓?”
“去了就知道。”不容置疑地一如既往拉着明月走。
曹寅看着他俩,好生嫉妒道:“搞得我也想要这般红颜知己。”
“那不是红颜知己。”常宁仰面望着湛蓝的天空,“那是生命中唯一的浮木。”失去了一方,便是失去了整个生命。
曹寅一时讶然,跟着常宁抬头仰视,但那当空中刺目的骄阳照进眼里,他不受控制地低下头,揉了揉眼睛。可曹寅转眼看向常宁,常宁依旧仰面望着天空,眼角早已滑下一横横泪水。
明知刺目,还要固执看天,为的到底是想混淆心中的落泪,还是不想泪水滑过脸颊?
明月被容若拉到礼部区的辟雍,方一进去,呈现在明月眼前的是十块大型雕刻成鼓形的花岗石。容若带领她的手伸向那石头。明月一触摸,一怔,“啊,上面有文字?”
容若眼眸甚亮,点头道:“这些都是三代法物。”说着同时,他眼神愈加激动起来,“上面详细地记载了中国儒家所有理想之政,现如今,三代唯一一件遗存法竟在此,实在是激动得无法自仰。”
容若又带她去了书阁,递给她一本书,她打开一看,竟是整篇的《石鼓记》,上面详细记载了考据真伪,一一辩解了许多历史事件,一向感xing的容若竟有如此逻辑与理xing,一下子让明月唏嘘了。
他这般认真热衷于汉学,一切的缘故,只是因为对汉学的热爱。明月吸吸鼻子,“这些研究你花了多长时间?”
“从刚来国子监见到这石鼓,就开始了。”
那么花了整整两年多。她一下子心生感动。只因他那般执着对待自己所热衷的事物。明月轻轻靠在容若肩膀上道:“冬郎总是这般一门心思钻进去的执着,可是不好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