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道:“你攻打穆国才不是为了它家的丝绸吧?”
秦敛道:“这个时候你应该问的问题,难道不是我刚大婚怎么就要出征了么。”
我“啊”了一声,很快改口道:“那你什么时候出征呢?”
秦敛皮笑ròu不笑地瞧我一眼,道:“听着你倒是很希望我出征似的?”
我gāngān笑了两声,道:“哪里哪里。我每天见着你的时候都觉得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更何况是见不着的时候呢。”
说完我迅速躲开他,迅速蹬上鞋子,迅速跑离了chuáng边,道:“我去看看那只八哥。”
八哥的qíng况果然很糟糕。一边翅膀上的羽毛秃了一半,还有两三片脏兮兮地躺在地上。八哥见着我,颇沧桑委屈地叫唤了一声,然后就缩着脑袋蜷成一团不动了。
我对这qíng状的感受里惊讶的成分比较大。因为这只八哥平素脾气十分彪悍,盛气凌鸟目中无人,假如这世间真有斗八哥比赛的话,我很怀疑这只鸟状元也许拿不了,但榜眼或者探花还是没有问题的。
很快阿寂上前解释:“刚刚不知从哪里来了只猫,所以……”
我懂了。估计那几片羽毛还是被猫从八哥身上生生拿嘴扯下来的。这个就是典型的孙悟空遇见如来佛,被链子锁住的八哥不如猫。然后我就很富有联想能力地想到了我和秦敛的关系。顿时就和八哥鸟生出了一种惺惺惜惺惺的同qíng感。
我摸了摸八哥鸟尚且完好的脑袋,又听到一声凄凄惨惨的叫唤。我被不怎么动听的声音刺激得抖了抖,转头对阿寂道:“阿寂,你说,猫不会飞,为什么还喜欢吃鸟呢?而且猫还怕水,为什么还特喜欢吃鱼呢?”
阿寂道:“奴才不知道。”
我就知道她会这么答。我叹了口气,其实这个问题以前我也问过苏启。当时苏启用一种很具有哲学家的口吻对我语重心长道:“因为得不到的都是最好的。”
苏启的这句话实在很有总结意义。就比如说现在的南朝,明明边疆已经足够辽阔,但除了不招惹实力相当的苏国之外,南朝对待周遭其他国家,都是拿出和猫对待八哥鸟一样的态度的。
然而我实在无法理解南朝收服穆国会有什么用,就如同我当初无法理解父皇坚持攻打未国,攻下未国后养兵一年,又坚持攻打盛国一样。
但是这样扩张边疆的方式,在父皇和秦敛的眼中,却又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苏启不但觉得这样很正常,还会这样讲:“你说我攻打未国不对。但是未国东接南朝,北邻苏国。每年都要向两国进贡数多礼物,以求得夹fèng的生存。如果未国灭亡,百姓归入苏国,那百姓就不会再受纳贡之苦,还可以在大国底下受到比较和平和安定的待遇。亡了一个皇室,救了一个国家,这也没什么不好的啊。”
这样的理论我听着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然而细究起来又找不出错误。我一连想了三天仍旧没有想到可以驳倒苏启的话,最后只好作罢。
而秦敛,大概也是同样居高临下的心态。也许在秦敛和苏启的眼中,那些小国的皇室和本国的臣子并没有什么分别,而收服与不收服,什么时候收服,用什么形式收服,也只是政治上的一场游戏,完全取决于国君一时的喜好所在。
传说秦敛曾周游列国,并且懂得许多地方的方言。然而当我昨晚提及此事的时候,他的回答却是“没什么好说的”。
这摆明了就是在敷衍人。我初来南朝的时候就遇到了许多可以说的事,比如说南朝的吃食,南朝的说话方式,南朝的衣服妆容,南朝的房屋建筑等等,都和苏国那边很不相同。而最相同的地方,大概就是宫中礼仪一如既往的繁多冗杂,以及身为太子殿下的秦敛,和我那同为太子殿下的哥哥苏启一样的yīn险狡诈。
我在苏国的时候,曾有一两年的时间并没有住在宫中。因太医们说我的病症太复杂,需要静养,而静养需要讲究的东西又太多,所以四处挑剔了之后,最终把我安置在了皇城西郊的一处院落里。
其实我个人觉得我待在哪里都是一样,因为一年四季里有三季我都因为生病无法出屋子,唯一可以外出走动的夏天,我能去的地方也一样有严格的讲究。人多的地方不可以去,cháo湿的地方不可以去,bào晒的地方也不可以去。总之那个时候我走过的最远的距离也不过就是绕着院子走了五圈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