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柯考得也很好,他说:“你要去北京?我也是,我是要报中国人民大学,学金融。”
安宏笑了下,回头朝路云帆看看,他正笑嘻嘻地看着她。
回家填了志愿,妈妈专程回来签了名,女儿考了好成绩,妈妈还是很高兴的,许诺暑假里带安宏出去旅游一趟。
jiāo志愿前,路云帆不放心,拿过安宏的志愿表仔细看过,确认了是北京理工大学,他才开心地笑了起来。
jiāo掉表格后,他们一起回家,路云帆一路上都在述说对未来的憧憬,北京哪儿好吃哪儿好玩哪个季节最美就是沙尘bào有点烦人……他神采飞扬,高兴得几乎要飞起来了。
只是,他不知道,回到家后,安宏立刻返身赶回学校,敲开了班主任办公室的门。
那一年的夏天,很热,传说中的台风迟迟不来,J市每天都处在将近40度的高温中。
楼前的树叶子都是静止的,知了在树上聒噪,安宏坐在窗前,翻开书看了几页,思绪就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她有些心烦气躁,在一切都没有下定论前,她根本就平静不下来。
不知道,当臭小孩知道了她最后的决定,他会怎样。
不过,一切已经覆水难收,纵是他家再有权再有钱,jiāo至教育局的志愿表也是不能更改的了。
有一天,路云帆打来电话,说自己要去七中踢球,叫安宏一起出去转一圈。
安宏同意了,穿着短袖衬衫和西装短裤就出了门。
七月底的天气,闷热得令人发疯,可是那群少年却在球场上挥洒汗水,仿佛一点也不觉得热。
安宏坐在大太阳下的水泥看台上,看着路云帆和一群男孩在奔跑。
他的右脚受伤后,有半年没有踢球,直到高考前才能试着踢一下。此时的他,穿着一身白色球衣,在球场上肆意奔跑,黑色的发早已汗湿,一缕一缕地贴在额上,头顶的碎发随着奔跑跳动起来。
他那么年轻,那么有活力,飞扬的眼神透
着张狂气息,16岁的路云帆正在茁壮成长,安宏手肘撑在膝盖上,手掌托着腮,静静地望着他。
路云帆是踢前锋的,他喜欢进球的感觉,他有身高优势,抢头球也是qiáng项。每回把球踢飞,他都会吐着舌头不好意思地笑起来,进球后又会张开双臂满场飞奔,好像得了世界冠军一样高兴。
对着qiáng烈的阳光,安宏眯起眼睛,她想,过了这个夏天,她就要和这个男孩说再见了。
从此以后,天各一方。
她竟然感到难过,非常非常得难过。
两年的相处,在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对彼此非常了解,甚至,有所依赖。
只是,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未来,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未来考虑、负责。
安宏自认自己做了正确的决定,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路云帆。
就像当年,韩晓君做下的决定一样。
她在心里说,臭小孩,你要保重。
路云帆踢累了,自动要求换下场,他小跑着来到水泥看台前,三步两步地就跨了上来,坐在了安宏身边。
安宏递水给他,他接过瓶子就大口地喝起来。
安宏看着他笑,又给他递毛巾,他接过来就胡乱地擦了把脸。
“看见没?我进球了!俩!”他伸出两个手指,笑着在安宏面前晃了晃。
“看见了。”
“我的脚跑久了还是会痛,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全好。”他抬起右脚,晃着脚尖打量着说。
“快了吧,你还在长身体,骨头还没长全呢。读了大学,自己也多照顾自己,跑步啊踢球啊什么的多保护一下右脚。”
“恩!”路云帆扭头朝她笑,说,“到时候你一起监督我呗。”
安宏笑了笑,没说话。
两个人沉默下来,一起望着球场发呆。
汗水顺着他们的脸颊滑落下来。
很久以后,路云帆突然伸过右手,握住了安宏撑在水泥看台上的左手。
安宏心里一跳,立刻扭头看他。
路云帆仍是目视前方,他的侧面很好看,下颚的线条流畅清晰,浓密的黑发已经半gān,头顶蓬蓬的,鬓边的发还是有些湿,贴在脸颊上。
他的眉很浓,眼睛很亮,从侧面看去,能看到纤长又有些翘的睫毛。
他的鼻梁很挺,鼻尖上满覆着小小的水珠。
他薄薄的唇紧抿着,透着一股倔qiá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