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民望着李昭南,追随奕王多年,他太了解李昭南,李昭南不是那样轻易认输的人,此时表面上的平静,正是意味着他心里的波涛汹涌。
也许若非因为杨妃,李昭南,早在十几日前,便果真血溅凤承殿也说不定。
只是如今,不畏生死的他,心里有了顾忌。
杨妃十几日来音讯全无,他眼看着李昭南每一夜亲自哄着小王子入睡,却知道他的心里,一直牵念着的是孩子的母亲。
正说着,只见福腾阁院口有轻微脚步声,李昭南忙道:“你去吧。”
李民亦低身道:“好,那么奕王保重,属下去了。”
回身,只见孙如妍身姿摇摆,面带忧色的走进园子。
李民见了礼,便出园而去。
李昭南见着孙如妍只冷冷一瞥,她一身胭脂色棉绣裙,裙摆扫过清白雪色,颇为刺目。
李昭南转身yù去。
孙如妍却叫住他:“王爷……”
李昭南顿住脚步,却不转身。
孙如妍低头道:“王爷,如妍有话在心里,今日不得不说了。”
李昭南依然不语,只静静的站在细雪飘落的梅枝边。
雪光映照着他冷沉的眸,更有几分寒入心骨的凉意。
孙如妍道:“王爷,这一次的劫难全是因着杨妃而起,我知道,这样说,您一定会生气,可是爹来信,对我说,若王爷愿意,他却愿助王爷逃过此劫。”
李昭南眉一挑,冷声道:“哦?却不知孙大人有何高见?”
孙如妍小心翼翼望向四周,空阔的院落,连一个下人亦是没有,她方轻声说:“爹他驻守南越城,南越城与齐豫等国jiāo界,又是北秦一直觊觎之地,霍乘风之死,王爷道霍敏没有怨气吗?若此时,爹匿名修书霍敏,只道南越空虚,那么复仇心切的霍敏定然心动,这样王爷与爹合谋一出南越城危机,焦云又是你的人,相信不会出卖爹,能征善战的除了你的人还是你的人,就凭朝中邓东祥之流,如何能行,还怕皇上不放了你?重现我天府威风吗?到时候……”
“够了!”李昭南豁然打断她,孙如妍一惊,只见李昭南眉目间隐着冰雪的寒意,“如此窃国苟且的卑鄙行径也亏得岳父大人想得出,还是……岳父早与北秦有所勾结?引láng入室,无异于玩火自焚!叫岳父死了这条心吧!他知道焦云是我的人便好,那么就叫他放得聪明一些,不要……自以为是!”
“王爷你……”
“你下去吧,今儿个的话本王全当没听见。”李昭南心中一思,随即又叫住孙如妍,忽然笑道,“呵,不过如妍,天府之内不准有任何人进出,是父皇金口玉言的圣旨,圣旨之下,你却还能收到岳父大人的信函,本王倒着实佩服!”
一句话,如这冬日冷冷霜雪压向孙如妍心头。
她一怔,李昭南却缓缓勾动唇角,拉出一条幽幽笑纹,他不再言语,而是转身向屋内走去。
屋中,传出孩子的啼哭声。
孙如妍久久立在当地,身子仿佛僵涩住。
李昭南非但不接受她的一番好意,竟如此出言讽刺,她紧紧攥住棉厚的衣袖,几乎将棉袖扯断。
王爷,你好无qíng!
她霍然转身而去。
雪冷,天地俱是白茫一片。
傲雪寒梅,悄然放满枝头,雪压梅花,打落片片脆弱的梅花瓣儿,一片一片,落在如泥雪地上,凄凉如泣……
……
夜晚,雪越发大了。
敲打在窗纸上,湿了一帘风月。
芷蘅已被关在这里整整半月,她几乎不分昼夜,终日在惊恐中惶惶不可终日。
漆黑yīn冷的宫殿,只有她一个人。
暗淡的烛光,照映着桌上残冷的饭菜,每天,只有人送些必备品来,她一个人蜷缩在chuáng上,瑟缩不住,她身子本便畏寒,如此寒冬,是她最难熬的季节。
雪夜,虽有人送来炭火盆子,芷蘅却仍忍不住周身寒冷的颤抖。
李稔将她关在这里,便不曾来过。
她清晰记得自己昏倒前,他对自己的轻薄行为,想起来便更不由得心中寒战。
而此时此刻,她多么想靠在李昭南温暖的胸膛上取暖,可……
忆起容嫣非娇柔的倒在他胸前的一幕,她的心,便抽搐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