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品尝过被在乎的人憎恨的滋味。
而今才明了,被在乎的人漠视比憎恨,更令人难以忍受……
舍弃不下江山,舍弃不下你。
是不是注定不能两全。
恢复了镇定的秦国士兵,惊怒地纷纷朝河面上放箭。
等到符坚发现时,却已经来不及阻止,只是那叶小舟也已经飘然远去。
“陛下,那箭头上有绑着书信!”一名幕僚捧着箭匆匆而来。
符坚一顿,低头看向那只箭上绑着的书信,他心中微动,连忙一把拿过来,拌开细看。
“陛下,晋军想要gān什么?”符融上前,警惕地看着那村信。
符坚看完信,沉默了片刻,没有答话,只是静静地望着河岸,琥珀色略显疲惫的眸子里,燃起了符融很久未曾见过的冷焰,仿佛要烧毁什么似的深沉冷冽,这种眸光,他只在三哥不得已杀掉大哥时看见过。
这令符融心中莫名地有了不好的预感。
……
“都过了半夜了,天都快亮了,那边还没有动静啊,你说,符坚会上当么?”司马曜探出脑袋,以一种仰望的姿势看着歪在车上的人。
清河懒懒地靠在马车上,擦着自己手上一把匕首,匕首薄如蝉翼,望之通休生寒,却又造型古朴拙雅,很适合女子上手,凤皇一向最知道她喜欢什么,连兵器都是挑得极合自已的心意。
“喂……!”司马耀等不到回答,有些不满又不太敢动手地扯了扯清河的衣角,试图爬出马车。
“豆芽菜,如果你敢爬出来,就等着成为我磨刀的磨刀石。”清河冷哼,照顾这个臭小子唯一的好处就是不用直接上第一前线,只要在后方的后方等消息就好,但不好就是——这娘们唧唧的小子根本就是个话唠。
一紧张就能说上一个时辰也不觉得累。
“我……”司马曜还没有来得及再嘟哝抗议,就听见前方传来一阵嘈杂的车马人声,连地面都微微震动。
“秦军退了!”
“秦军退了!!”
晋军中士兵们发出不可思议的兴奋惊呼。
“杀!!”
“冲啊!”
随后而来的是车马疾驰时卷起的漫漫尘烟,一只只小船如离弦之箭般she向对岸。
清河顿住了手中的动作,看着淝水对岸,感觉自己手里已经出了一手的冷汗,目光里顿对染了一丝嘲弄和怅然。
她,这个信使果真是不rǔ使命。
只是……
没有只是。
苻坚,我可该感谢你,感谢你终究是对我有qíng的,否则又怎么会因我这激将法而失了冷静。
她忽然间有些分不清自己是历史的成全者,还是背叛者。
一场大战。
一只qiáng弱不均,军心不齐,豪qiáng之间互不相合,各怀鬼胎的貌离神合的百万大军。
面对一只人数虽少,却上下一心,抱着必死之心的哀兵……
怎么能退?
这一退,便是一泻千里,便是一败涂地,便是不可挽回。
而这样的无可救药的溃败,只需要有人,在百万大军的背后,轻飘飘地喊一声——“我们败了,晋人杀过来了,快逃啊!”
千里之堤毁于蚁xué。
“啊!!”一声短促慌张的喊声让清河蓦地回过神来,身子却不受控制地向后面倒去,咕咚一下撞进马车车厢里,好在她反应快,才没把脖子折了。
“怎么回事,有人偷袭么?!”清河一把扯住车门边,勉力把自己的身休维持好平衡,顺带扯过正在哀哀叫唤的司马曜,高声问:“你怎么样?!”
高速飞驰的马车吓得司马耀脸色惨白,结结巴巴地道:“我……我刚才想站起来,结果……马儿……马动了一下,我不小心把佩刀……佩刀cha到马臀上了……”
“……”清河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前方,果然在马屁股上看到一把小刀,伤口上,鲜血直流。
她回过头无力地瞟了眼马车后渐渐被甩开大惊失色的侍卫们,她实在是没有力气,也没有能力再去吼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笨蛋。
只能奋力去安抚吃痛受惊的马匹,让身边这个白痴豆芽菜不至于成为因为cha伤马屁股结果被马拖死而载入史册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