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也笑了笑:“因为水青知道,在谢公面前装模作样,实在是小丑多作怪,天生愚钝的人,何必让人多看笑话,何况您是水青的恩师,只是……”
她语气一转,叹道:“树yù静而风不止,清河一心一意为谢公沏壶好茶,只是无奈,水源和茶叶总是要经历过层层人手,清河不过是个沏茶的茶师,若是有人刻意不想让清河沏 出好茶来,也非清河力所能及。”
打哑谜,亦是这个时代人最好之风雅,她个直来直往的人,现在信口套话也,是一路一路的。
“这茶,是要给南朝陛下和众百姓解渴的,出了事,可不是一人两人这般简单。”谢安淡淡道。
“谢公,当初括在下入幕,在下就说过了,水清效忠的只有您,至于其他人并不在水清效忠的范围,至于水青身为前燕皇族的身份,您也早已知晓,又或者您若是觉得水青会勾结外人泡,不好您的这壶茶?”
清河打开扇子,掩唇嘻嘻一笑。
谢安却见善她眼底的一片凉薄,随即微微摇头“你这孩子,牙尖嘴利风流在外,也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才有人在陛下面前告状,连朝中大臣也牵扯进去。”
他敢用她,早对她的身份已经有所了解一二,她所掌控的qíng报部门更是关键中的关键,不是信任之人,又怎么会全权jiāo托。
像水青这样只效忠个人的人,看似洒脱萧,然xing子里自私冷酷贪财亦从不掩饰。
有所求,就有弱点,水青甚至并不在他面前避讳她的所求,在这所谓崇尚礼义的时候,异常的有超和让人……放心。
“说句大逆不道的,谢公皇帝陛下虽然比前几任要明睿,却绝非善于开接拓土的大才,您若事事顾忌着陛下所思,恐怕于天下并不利。”清河喝了口茶,肆无忌惮到道。
到底“关中良相唯王猛,天下苍生望谢安” 位有能力选择效忠的皇帝,几十年波澜诡谲政治中站在不败之地的人,不会比她更不明白,乱世之中,守成仁孝的皇帝绝比不上一个勇猛善谋断的皇帝,这就是为什么北朝的符坚能不断开疆拓土,即便失败也能在后世被称为‘大帝’。
谢安当然明白,有人在皇帝耳边chuī风,不过是樊哙舞剑,意在沛公,指责水青,不过是为了打击他的势力。
但是……
“你这孩子向来在我面前口无遮拦,本公已经习惯,可是,在外人面前,尤其是北朝的使节面前,可要千万小心了,不管对方是你的亲人或者好友,立场微妙,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谢安意味深长地微笑。
清河一顿,暗叹果然瞒了这么久,和凤皇儿的关系还是被他知道了啊……
这位谢公,年轻之时俊逸洒脱的天人之姿乃江南第一,更是天生就善于火中取票,运筹帷幄之手,手无刀兵也能让当年南朝兵马在握的大司马不敢甚至……不含向他下手,便是质询,也是一脸慈色,只让真做错了事的人,只觉得对不起他。
她放低姿态,恭恭敬敬地低声道:“是。”
“好了,去看看小韫吧,她在出嫁前的院子里。”
“是。”清河方才要退出屋内,却见屋外忽然有人匆匆道:“大人,公里传旨,要您即刻进宫……”
谢安‘嗯’了一声起身,清河正要上前伺候,却见外面的人补充一句:“还有苏掌柜。”
一老一少同时对望了一眼,在彼此的眼里看到同样的隐约疑问,却同样神色波澜不惊。
……
勤政殿起居室,宝蓝色huáng龙云纹地毯,上五彩泼墨山水小立屏,汉白玉承露双莲瓶,紫檀木贡几上的错金波斯纹扭耳铜炉里常置龙涎、瑞脑和沉水,尽显华贵气象。
“陛下,臣以为不可,苏水请乃一介平民,岂可代表朝廷出使他国。”谢安上前对着坐在几前的晋帝道,声音舒缓悠长,很是温和,却隐隐让人无法拒绝。
“爱卿,且不说泰国使节在我朝遇刺,这是对方的使节提出的小小要求……”晋帝犹豫了一下,看向自己视为肱骨与叔父的大臣,神色陈恳:“可知近来朝中流言,说那苏水青与泰国使节来往频繁,有人曾亲见那泰国的平阳太守夜入他的居住,白日才回,而且行踪诡秘,朕知那苏水青史爱卿的门生,绝不会这般大逆不道,倒不如让他出使,以正朝中视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