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九月初九!那么快!有没有征求过我意见啊!好象有是有,不过是上午才征求的吧,就是说这两个男人早就达成共识了,到我这只是走个过场?我张嘴发楞,他得意非凡。
“月初我从灵州回来,沈介福一刻没担搁得呈了你的簿牒入礼部,正巧老二在苏州乐不思蜀,jiāo了所有的印鉴在我这,我自批自审,两日的工夫就进宫呈了皇爷爷。你大哥真是有本事,七月十五吴兴才女名动天下,全长安的皇亲贵戚无人不知,你爹爹虽是归隐却是当朝重臣,又是我父子两代授业恩师,皇爷爷和我父王同时点头,就这么决定了,九月初九我广平王迎娶你——吴兴才女沈珍珠为我广平王妃!”
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完整的六礼在普通百姓家都要三月五月的才能正式迎娶,一朝郡王娶妃居然只需一月未到?他这是抢亲么?还是大唐的效率高得出乎我承受范围?我瞪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别这样嘟着嘴看我,我会忍不住亲你的。”他一句,我恢复理智,忙不迭捂嘴,他闷声狂笑。
“珍珠,上午我问过你的,你说愿意。”他做正人君子状,第二句话就打破原形,“若你说不愿,就不只是吻你而已了。你好甜,好香,我差点把持不住。”
“李俶!”我忍无可忍。
“夫人请说。”他低眉顺目。
“上午说的统统作废!重来!我要你——重新求婚!”
第八章 点绛唇(四)
第八章 点绛唇(四)
我们重逢的第一天,八月十四直到八月十五夜,他忙得连片衣角都摸不到。
十五一早,郭旰从清溪返回,随行打包了我们一行人的一应物什。午时刚过,湖边人声嘈杂,我跑出一看,人来人往,或搬运行李入舱,或储藏淡水燃料,或登船各就各位,一个下午,我在苏州的一切痕迹抹得一gān二净。
傍晚时分,李俶自湖而下,一袭白袍翻飞,矗立官船之上。
“我昨夜去了余杭,一路溯流,还是稳妥些的好。”他轻描淡写,我才知他是不满苏州的船舫jīng致有余而平稳不足,连夜去了余杭调了艘官船来。
“我们,明日便走了么?”我回首十里石湖泽地,不舍又不得不舍。
“嗯,明日么……其实还在你,你不是说要我再求一次么,你若是不允,自是不走的。”他牵我拾阶登船,船舱宽敞明亮,先入外厅,及书房,再入内室,布置得妥妥贴贴,内室帐帏珠帘皆是我钟爱的湖绿色,书房湖笔徽墨,一椅一纸都于我离开清溪那日的府中一般无二。
“《点绛唇》么---相思,难相思?”他一瞟镇纸下的纸绢,若有所思。
我待要抽去,他摁了不放,莫要这样看我,是你二弟自说自话闯进我书房写的,我脸上渐热,莫名心虚。
“我也来写一厥可好?”他打开桌上的檀色胭脂粉盒,食指一捻,淡绛色的粉蜜印上指腹。
薄唇轻启,一厥点绛唇倾口而出,他微微抬起我下颌,绛蜜点唇。
风劲云浓,暮寒无奈侵罗幕。
髻鬟斜掠,呵手梅妆薄。
少饮清欢,银烛花频落。
恁萧索。chūn工已觉,
点破香梅萼。
---《点绛唇》
端得是好词啊,无闺中之怨却有闺中之趣,论文采风流李俶倒也不输给李系么。我这边厢还在大赞李俶好词,那边厢郭旰拼命朝我使眼色。
做什么?我唇语问他。
“小姐,您拭唇做什么。”朝英看出道道来,我每拭一下唇,对面的眼光凌厉一分。
“檀色不好看么,我喜欢粉粉的唇蜜。”古代没有卸妆水,我努力许久终于拭个gān净,身侧,郭旰叹得天地失色。
“小姨,你很钝耶,你不觉得广平王那眼光很象当年你在富贵城闯祸时那样么?”他桌下使绊,我毫不含糊回踢。哪个说我钝的,我经验是少,但没吃过猪ròu总看过猪走路吧,我大哥以前的女朋友足可以从石湖排到钱塘江去哩,不就是擦了他点的绛嘛,本来吃饭时就擦去了不少了么。
“俶。”我柔声叫他,他缓缓拭唇,学我的样,用力得很,然后,起身过来,攥着我的手出门。
山径漫步,无声无息,无喜无怒。
“我喜欢粉红色。”我打破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