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来得正好!”他堆笑,迎上前去。
我那公公,太子李亨真是个老好人,一个人做太子做了四十年,战战兢兢活着,被李林甫bī得连废两任正妻,这样的人也许也真的没脾气了,他居然征求张妃的意见,大庭广众之下。
最后的结论,胡汉以和为贵,第二场,和!
“妾身略懂些贵国的习俗,勇士比武,若是一方有所损伤不能再战,则一可就此弃战言败,亦或,子代父战,再争高下,可是?”
张妃美目四下一瞟,先向我,再向我大哥,最后,定于郭曜郭旰。这女人真是毒!她料定我们不肯就此认输,箭术之比以三箭决胜负,生死有命,大哥若是未伤也未必能赢叶护,子代父战,她这是要他们两人的命!
“父王,珍珠请求代兄出战!”我双膝跪于李亨面前,李俶惊呼,一句“不可”冲口而出。
太子李亨还未开口,张妃已咯咯娇笑起,“珍珠,我瞧你是急糊涂了,你一弱质女流,怎于回纥王子比箭?”
“母妃不知么?”我抬头回答,不卑不亢,“回纥的箭术之比乃是三箭定胜负,生死有命。可有一条,若应战一方为女子,则另一方不可攻向对方,需以另外之物作为替代之法。在场各位乃鄂尔浑族姣姣勇士,不知珍珠说得对不对?”
“正是!”叶护抢先开口,其余胡人纷纷点头,半晌,葛勒可汗缓缓点头,张妃笑脸渐僵。
死女人,想整我郭家,下辈子吧!你懂回纥习俗有什么用!我就是胡驺又怎样,胡人应我,叶护帮我,葛勒可汗也绝不会站在你一边!你这玩弄权术之人永远都不懂,也不配懂,什么叫做两肋cha刀,什么叫做义薄云天!
我目的达到,朝她盈盈浅笑,复朝李亨再拜,“父王,珍珠兄长正是郭子仪郭将军,这件事,母妃早已知了。所谓长兄如父,珍珠代兄出战也是理所应当,请父王准许。”
“如此,你多加小心。”李亨双手扶我,一双保养得极好的手一握我手,“万勿勉qiáng。”他低声。
我点头,心里堵得厚重,说不出是感动还是激动,这一场是我争来的,为了大哥,为了灵州,为了他日的胡汉联手,为了太多,要胜,绝不能败!
“珍珠,你用我的弩。”郭曜送来三副弩机让我选,弩也算箭的一种,我打了个擦边球,叶护用的是真正的弓箭。这三副弩机都经过大哥的改装,既长且沉,郭曜的那副略轻,可一入手还是估计不足,若非李俶手快替我接住,几乎砸到自己的脚。
“一个手无缚jī之力的丫头,郭家人都死绝了么!哼!”
又是他!
“平阳郡公!”我叫,他回头,头颅高高扬起,极是不屑。
我举弩贴腮,抬手就是一箭。
“嗖”地一声,铁箭穿冠而过,啪地,薛康衡头顶金冠四碎,铁箭穿发钉入百米之遥的辕门立柱,许久,箭尾尤“笃笃”晃个不停。
好!满场欢呼鼓掌,欢呼声中,薛康衡回神,惊极惧极,一脚软倒。
“有没有事?痛不痛?”李俶抱住我肩,他没鼓掌,他在看我,刚才的一箭,弩托重重后冲到我肩颈,他看得真真。
我摇头,紧紧咬牙,若是此刻开口,一定极度哑声扭曲。值得,非常值得,一箭令薛康衡出丑人前,这奇耻大rǔ足够他记住一辈子。
李俶极仔细地注意我面部表qíng,片刻,松一口气。欢呼声渐止,啪啪清脆的击掌声尤从人群外一架玉铬马车里传来,他望去,唇角笑意愈深。
“珍珠,万勿勉qiáng,这一场即便是败了,也虽败犹荣!”他最后一个离场,临走俯耳。
“你的箭法愈见jīng进。”叶护由衷称赞,伸手向我。
“我的箭不是用手瞄,而是用心瞄。叶护,你不一定能胜得了我。”我伸手,潇洒一握。
“用心瞄?”叶护咀嚼重复,呵呵低笑,“也许你大哥受伤还是件好事呢。”
你说什么?我哼哼,好个没良心的,我大哥为你断了手,居然还笑得开心。
“好!如此,我就不相让了!”叶护一拍大掌,反手摘弓,摒指三支铁箭,引弓满月,箭在弦上。嗖嗖嗖,铁箭倏地离弦,夺夺夺,三箭she中辕门梁缘一角,成一品字形,深钉入缘,没及箭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