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两位大人若是有所决定就请赶快,我们等得,别人可等不得,无需郭某提醒您也该知道吧,史朝义的大军就要来了,若是等他进城,首先会拿谁开刀?哈哈!”郭旰扬天大笑,劣势尽扫。
出得县衙夜风凛冽,我冷汗湿透衣衫,除了侥幸外还是万幸。“郭旰……史朝义的军队真的要进城了吗?”我问他,他不语。“郭旰,我怕。”我倚向他,我怕,我真的怕,这几个月来他多次出现在我梦中,甚至多过我梦见李俶,我梦见他切齿发誓,他说绝不会放过我,一年前他在中渭桥头对我说过,我梦见他抓住我禁锢我,此生此世我再见不到我的适儿。“郭旰,我……郭旰!郭旰!怎么了!郭旰!郭旰!郭旰!”我惊叫,拼命拉住他、扶住他、叫唤他、摇晃他,他倒向我怀里,无声无息。
那一刻我心沉到谷底,一个“死”的念头怦然占据所有思绪,“郭旰……”我坐倒,手脚剧颤地去摸,手上温热粘濡,肋下,以及整个左臂。“王妃!二公子!”四只手同时扶起我们,“去常乐坊!快去!治他!治他!”我无意识地叫,常乐坊?他们的声音都变了。“常乐坊,去沈府,大哥房里有密室,有金创药,有纱布,能救他……我们去!”我肯定,就去常乐坊,管他什么安军史军,我只知道郭旰不能死,赌一赌吧,赌我们会化险为夷,平安无事。
也许我该感激安庆绪,他保存了常乐坊,尤其是沈府,秋毫无犯。常乐坊紧邻长安东市,在十六王宅之右,崇仁坊安府之下。十六王宅毁于战火,崇仁坊拆封重启,用于祭奠安庆祟,此处安军将领过往甚密,至于安庆绪是住于崇仁坊还是禁宫皇城,这一点我也不得而知,所以重回沈府是危险至极,甚至等同于自投罗网,可我没得选择,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宁可这样想。
大哥在沈府建了间密室,深及地下十几米,备了日常用品和简单药物,食物清水也不时更换。我们进入密室,两名王府侍卫替郭旰包扎伤口,他是失血过多,也是jīng神过度紧张后瘁然松泄所致,这些月来他承担得太多,己是qiáng弩之末。我突然怨恨起那些墙头糙样的所谓朝廷命官,不仅怨恨更是恶心,大唐忠志之士如坚守睢阳整整一年至弹尽粮绝的张巡,如诈降杀敌慷慨赴死的颜杲卿满门,如许还远,如雷万chūn……一个个英武不屈力诱不移,一个个马革裹尸壮烈牺牲,贪生怕死朝秦暮楚如崔、苏者,我却不得不以钗为凭力保其身家xing命荣宠如斯,所谓朝廷所渭政治是多少的肮脏与不堪!
“王妃,到了。”
陪我回大杂院的侍卫牵我进院,我事先把瑾儿托付于一位大嫂,千求万恳除了我之外切不可让任何一人抱走我的孩子。如今郭旰在密室养伤,我怎放心得下让她离开我,两名王府侍卫一在密室照顾郭旰一陪我回来接瑾儿回常乐坊。
“瑾儿,瑾儿。”我推门。
一推门,一股腥风迎面。
“不好!王妃快走!”身后侍卫突然大力推来,我目不能视手不知挡,斜奔几步向前一跤跌倒。
“王妃快走!走啊!”他嘶声大叫,我半爬半跪,茫然于一片刀剑相jiāo中,痴痴傻傻,不知躲避,直到,肩颈被扣住、扳住、压下——“瑾——”yīn冷粘滑的手蒙住我嘴,我看不见,喊不出,只有那啧啧的yín笑和yīn狠下作的男人声音激dàng耳膜。
“可惜可惜!怎变成了瞎子?啧啧,这般模样还楚楚动人,可惜呀可惜!”
这个笑!这个声音!我如遭雷击……
衣帛撕裂的声音震彻耳边,脸颊、肩颈、胸前……yīn冷湿腻的手恶心游走。
呜咽支离破碎,挣扎微末如絮。
“沈珍珠,我薛康衡也不是非要你不可,谁教你是郭子仪的妹子!谁教你是李俶的女人!”
第四十一章 飘零燕(三)
第四十一章 飘零燕(三)
十月初三,我二十岁的生辰,也是我此生最屈rǔ的一天,这一天永远无法在我记忆中抹去。
我无法保护我的女儿,我的衣衫,我的身体,还有,我所有的坚qiáng和信念。
我呼唤李俶,我呼唤哥哥。
他狞笑,“沈珍珠,我薛康衡也不是非要你不可!谁教你是郭子仪的妹子!谁教你是李俶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