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他借出阁凉州之机,走马观花表面文章,暗手重审重案条条铁证。比如他转手将功劳让于杨国忠,两虎相斗他坐壁上观。比如满门流放的吉御史最后走头无路居然托qíng托到他门下,他还煞有其事地虚应周旋。还比如,以皮糙ròu厚心狠手辣闻名的阿波达gān手下落于他手,居然无一能自杀成功,一一招供甘求一死。
他与我相处日长,知我平日王顾左右,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最是拿我没办法。若他正经问我此句,我必大叫胡说,顺带把安家祖宗八代骂个遍,妒夫之火最是引不得,这我是知的。可意乱qíng迷,理智皆无,他这一问,我当场傻眼,连回旋的余地都没有。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我,“我当你珍宝似的,生怕委屈了你,亏待了你,你却没心没肺、视若无物、三心二意、水……”他忍了忍,终于将最后一句吞进肚里。
“我不是。”我又气又羞,他将我当刑部的犯人审么,用尽手段,刻意温柔,尖酸刻薄。
我猛推他,怒叫,“就算是又如何!你堂堂郡王气度心眼怎那么小!那些都是以往之事,再说我那时病重无力抗他……”
“休要在我面前狡辩!”他一挥手,打断我,“以往之事我不来与你计较,那昨日之事呢?今日之事呢?我昨日未与你算帐是忙于公事,今日你丢尽我颜面,还居然冲到金帐来了,你知不知羞!”
我终于是明白了他的怒气从何而来,你是我何人竟指着鼻子说我丢他颜面,骂我不知羞耻,你还当我真是你的人啊,即便是你的人又如何,结婚还能离婚,你以为你是皇帝的孙子就了不起啊!
我整衣下榻,毫无怩忸。走到门边,冷笑回头,“广平王好大的火气,不知珍珠何处礼数不周。你我男未娶女未嫁,若说我丢的也是我大哥的颜面,羞的也是郭家的列主列宗,gān卿底事!”
这大概是他第二次听到类似的话,第一次,我大哥如是说过,这一次换我说,休拿你那套贞洁烈妇三从四德来钳制我,我喜欢你便花前月下,不喜欢你便qíng倾天下,你当人人都趋之若鹜以做你老婆为此生目标!
推门而出,屋外细绵雪花落下,胡地七月雪纷纷,没想到,胡地一行,结束的竟是刚开的心中之花。
“你敢!”风声夹着怒吼,衣袂兜头卷来,门板重重敲上,我身不由己,凌空旋转,猛掷到榻上,啪地衣扣四散,他合身压上。
“李俶,你说过无媒苟合绝非你所为,你食言!”我尖叫,他呲目,铁拳紧握,指节作响。
“好!好!”他放声大笑,“本王是傻了不成!管你愿不愿意,qiáng取豪夺便是!”
我方心头一沉,重压骤失,他已离榻而去。
“郭珍珠,你听好了。”他一扳我下颌,yīn沉冷笑,“本王要谁便是谁,你叫你大哥抗旨试试!他若敢把你嫁了他人,我必杀光郭家九族!”
炉火渐熄,寒气阵阵袭来,如他掷下的那句冰冷刻骨,为何会是这样,哥哥,我们回去好不好,和嫂嫂一起,还有郭暧。
好,我们回去,珍珠,你很累是么,先睡上一觉。微凉的双手在面上抚过,轻轻柔柔,无忧无痛,舒服至极。
南柯一梦,醒来时暖帐香闺,发鬓如新,衣着轻柔,我翻身而起,正见一huáng衣少女背对我调拨香炉。
“小姐醒了?”huáng衣少女欣喜叫道,锦绣,我不是在做梦吧。
“我睡了很久了?”我不辩东西,下chuáng穿上绣鞋走到窗前,外面一片漆黑,一望无边。
“不久不久,才两个时辰而已,小姐饿了吗?”锦绣忙进忙出,酒盅碗筷,jīng致小菜,一一布齐。
我狐疑打量屋里摆设,这地方我好似来过又好似没来过,我该是在帐篷里呀,大哥呢,他说明日就回去,李俶呢,他!我倒抽一口气!
“锦绣,这里是雪山脚下是不是?我要回去!”我往门口走,她拦住我。
“小姐,这里哪有雪山,您往外面看看,可见了皑皑雪山?再说,二公子就快到了,您怎么能走?”
我吃了一惊,她是什么意思,安庆绪为什么会来,她算是软禁我?我夺路而走,推门,纹丝不动,一急,额上密密冒汗,她扶我坐回chuáng边,口中说着小姐身子不适,少走动为好。头顶似乎咚咚响起,片刻,门砰地打开,安庆绪一脸焦急出现在门口。